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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破碎的自尊

灯下黑,这个词原指照明时由于被灯具自身遮挡,在灯下产生阴暗区域,也可以引申为人们对发生在身边很近事物和事件没有看见和察觉。

与此同时,这可怕的灯下黑效应也发生在了格拉摩根——直到特里斯坦的骨头架子都快画完大半,高文才得知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好事。他逮住了被派去寻找嗅盐的侍从了解情况,之后便满腔怒火地坐在书房中消磨了大半个下午。

而当特里斯坦像只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一样拎到书房时,他头都大了。

“不是你,把狄奥找过来。”高文冷淡地说。

如果事到如今高文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真不配做在这个位置上。不是任何人都能在集市中心召来一群试图装作自己不当职,但又时刻保持警戒与威严的职业士兵;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即刻封锁集市,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更别提那具骨架。这背后处处充斥着某个希腊人的手笔,他岂能不知?

狄奥来了,甚至不需要旁人去寻找。当特里斯坦苦着脸走出书房门口时,他就已经在走廊尽头出现,好像时刻等待着领主的传召似的。

特里斯坦见了他,提起裙摆小跑过去。

“他什么都没说,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特里斯坦六神无主地说,双眼湿润。“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向他解释,这毕竟是因我而起……”

特里斯坦不知道高文为什么那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本能地向自己最信赖的友人请求帮助,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狄奥耐心地听她说完。这还能怎么办呢?狄奥没想过这件事能不被高文觉察到,但后者的恼怒程度确实令他始料未及。这毕竟是风险的一部分,狄奥并非仓促做下这一决断,他也愿意为更大的收益承受压力。

格拉摩根的医学事业需要一位领头人方能有所突破,毫无疑问,特里斯坦正是最佳人选。

“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归根到底还是我提出了仲裁的方案。”狄奥颇具风度地说,示意特里斯坦别多想,接着叩开了高文书房的门。

“你知道邓尼斯主教在你们离开前就已经赶到集市的事吗?”几乎是在狄奥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听到了高文的问责。格拉摩根的伯爵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张椅子上,眼神在灯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是的,我的人拦下了他,其余人从集市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我可以向主教解释说那副骨架是被乌鸦啄食干净的野尸,而不是从坟里刨出来或者认为皮肉分离,这并不违反宗教禁令。”狄奥平淡地补充道,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后者直接被这一行径激怒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他猛得站起,大声呵斥道,而狄奥很显然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话也没接。

“我让你看着特里斯坦,不是让你带着她胡闹!上帝!她才十六岁,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她就是个傻瓜,你明白吗?”高文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踱步:“狄奥,我信任你,我认为你可以指引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检视一下你自己的行为,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以为邓尼斯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吗?或者是那具骨头架子?请告诉我你没有忘记特里斯坦究竟姓什么,你以为我仅仅是窝藏了一个掌握了些旁门左道的女孩?”

“请你回答我,当这件事传扬出去,我该如何不让康沃尔的马克王得知,他本应死去的侄女居住在我的领地这一消息?”

狄奥愣住了,她呆立着,就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她确实没有想过特里斯坦家族的反应……她甚至压根就忘了这件事。但假如康沃尔对薇奥拉.特里斯坦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不,这根本不可能,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有医生在广场上展示人骨这样的新闻,这样疯狂的,打着教会禁忌的擦边球的举措怎能不被获知?

格拉摩根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

更何况,伯爵领内知悉特里斯坦真实身份的人不止他们二人,为了特里斯坦的名誉与行事便利,高文也没有刻意隐瞒她的出身阶级。

这一切已经被陈列于日光之下,昭然若揭。

“你当然没有想过,或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狄奥。”高文缓慢地说:“想想你居留过的所有土地,君士坦丁堡、波尔图、摩德纳……”

他走至狄奥身前,吐出了最后一个词:

“比萨。”

希腊人的眼球肌肉微微颤抖着,脖颈紧绷如弓弦。她的下颚僵硬,这也令唇部天然的上翘弧线一点一点消失了,如弦月被海潮吞噬。

此时此刻,狄奥那完美的面具仿佛碎裂了一角。

“所有的这些地区或国家,都与不列颠有着不同的政体。你过往的经验无法在此运用,你也理所当然地不知道,当一个伯爵窝藏了一位异国王女,会为他招来怎样的弥天大祸。”高文凝视着狄奥:“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希腊人。”

狄奥表情凝滞了,她像被针扎了一样抬起头来。高文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灰黑色的,仿佛玻璃晶体一般的双眼倒映出的图像——愤怒、挣扎、被撕碎的傲慢。

”想知道我是怎么评价你的吗?”他轻声说:“好奇心过分旺盛,永远野心勃勃,永远狂妄自大,行动多端,利益广泛。”

“但你也有错的时候,哪怕自诩天才如你。”此时书房内的空气已经接近沸点,轮廓如鹰、桀骜不驯的希腊人对上了他的目光,用尽全部的理智保持得体。

狄奥的嘴唇微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恼怒而无望地抿紧,那泛白而锋利的曲线瑟缩着。

她完全手足无措,高文意识到,悔恨撕扯着狄奥,丰沛的情绪淹没了她。或许高文已经越界过多,但这将对方彻底击垮的疯狂敌意尚未远离他的身躯。

“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在你的记忆中停留过久。”他说着,惊讶于自己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讥诮。“那么,想想比萨吧。”

“你可以走了。”高文命令道,余光瞥见狄奥僵硬地转身,甚至尚未捡拾已经完全破碎的自尊。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从狄奥来到格拉摩根后的行事风格来看,指望她吸取教训近乎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一个不愿意接受建议的人,甚至乐于去广泛征求它们,然后再用自己的一套理论精挑细选,驳倒剩余的所有。

又或许,这就是狄奥不断巩固自信的方式之一。她的信心如同刀剑,碎裂了,折刃了,那么就回炉重造吧,但这终究会留下痕迹,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对了,狄奥。”高文忽然叫住她。

“关于你递交的雇佣瑞士长矛兵的申请,我的回复是拒绝。”

狄奥惊愕地看向他,那目光要喷火了。

“如果你拒绝它仅仅是由于我所犯的错误……”

“不,不是。”高文摇了摇头,左手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上蹭过:“仅仅是不需要。倘若没有需求,这笔额外的开支只不过是浪费罢了。”

“那么,我会说服你的。”狄奥直言不讳地宣布道,以她竭力保持的最庄重姿态。

……

听到门把扭转的声音,特里斯坦如梦初醒,小跳了一步退开,这才让自己不至于被厚重的门板砸到。

“你怎么还在这里?”

出现在门后的自然是狄奥。他跟刚进去时判若两人,怨气满满,面若寒霜。

他没有再笑了,那对酒窝也不再出现在他的脸颊。特里斯坦甚至惊讶地发现,此时此刻狄奥的状态甚至能够用憔悴来形容。

我只是担心你和伯爵打起来。但狄奥与高文很显然与玻璃工坊里的工人不同,不会以大打出手的方式解决问题,这只是特里斯坦惊慌失措的臆想罢了。

她嗫嚅着,最终没有回答,与狄奥穿行在城堡阴晦的回廊中。后者步履匆匆,气息凌乱,就像是随时随刻可能要倒下一样。

“发生了什么?”特里斯坦还是忍不住问。她努力跟上狄奥的步伐,并祈祷他没有心脏病史。

狄奥没有说话。在油灯的微光下,他的鬓角被汗水打湿,脸色比大理石雕刻成的圣像更加苍白。他取出一串钥匙努力对准锁孔,但那双仍发抖的手不听使唤。

“我来吧。”特里斯坦慌忙放下油灯,帮他开了门。

她看着狄奥倒进了圈椅内,头埋在双掌中,仿佛陷入绝望。轻手轻脚地,特里斯坦从柜子上取下一壶水——应该是白天已经烧开的,她倒出了一些,将杯子放在狄奥身前。

突然,陌生的语调将正准备离开房间的特里斯坦钉在了原地。它闷闷地从手掌的遮挡下溜出,听起来像是狄奥神智不清的呓语。

“您说什么?”特里斯坦回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希腊人的面庞仍埋在阴影中,她仅能看见头顶那一小圈形状优美的发旋。

“我是说……”狄奥终于把脸抬了起来,哪怕看起来仍苍白如幽灵,但声调已经比先前镇定了许多。

“假如没有良马可以代步的话,一头蠢驴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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