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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正义

【厂州省立医院】

ICU外的大厅,在凌晨时分,烟雾缭绕。看上去像是有好几个人在这里聚众吸烟,但实际上整个大厅里,只有一个男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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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

有人在轻轻踩踏着楼道台阶的防滑条,这本来应该是很细微的声音,但在整个楼层的寂静的衬托下,显的格外刺耳。在走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响应它,但大厅中的男人却无动于衷。他对外界的动静充耳不闻,眼里,只有自己脚边,那一地的烟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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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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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琳啊。”

琪琳的眼神很忧伤,但王安一点都没有在意她。点点头算是回招呼后,他越过了琪琳的位置,向大厅窥望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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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他没有好转,但万幸,情况也没有恶化;首长他拒绝了我的请求;小伦他……还是很自责。我尽我所能的开导他了,但是,没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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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呢?”

听了琪琳的说法,王安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的问道。他问的好像不明不白,但语琴知道,他是在问,首长为什么拒绝了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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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说,我们战士个人可以根据情分,用自己的神力帮助自己想帮助的人,这是我们的私事,我们当然可以自由发挥。但是绝对不允许我们将别的队友也牵扯进自己的私事中来,这会造成很多的麻烦。就拿这次我的请求来说,如果让民众们都知道,原来雄兵连的语琴,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治愈现代医学处理不了的伤病的话,语琴得不到安生了。来自民间的道德绑架就不谈了,国家的权贵,谁家能没几个老弱,没几个病残?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定然会费尽心机的,或胁迫或利诱语琴为他们服务。语琴是是超级战士,是国家星球的守护神,她的责任是对抗外星入侵者。如果她成为了权贵的御医,那国家又由谁来守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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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卡奥的理由十分充分。原本昂首挺胸的王安,在听完原委后,头垂了下去,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在前两天打击毒榀犯罪的行动中,由于有两位超级战士护阵,行动十分的顺利。两天下来,面对拥有步枪、手雷、刺刀、甚至还有烟雾弹的犯罪分子,全部行动队加起来,竟只有两人轻伤,一人重伤。这对看负责看报告局长来说,自然是大喜之事,值得大摆筵席庆祝。但对行动队队长,重伤的队员李平的同事——王安来说,却一点都不值得庆贺。他恳请琪琳出面,向雄兵连首长申请,调用语琴来为生死未卜的李平治疗。但是现在,希望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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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可以一个人都不用受伤的。要谈起责任,葛小伦确实有一点点的责任。当时他麻痹大意,犯罪分子举手投降,他便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谁料对方竟趁机向他们丢出了一颗手雷来,此时他尚还有机会弥补过错——只要他立刻趴到手雷上,或者更狠一点,捡起来把它丢回去,都能避免事故。但是他犹豫了,作为一个没有面对过人类武器的大学生,即便很清楚手雷对自己造不成伤害,他也没有那种魄力使他在手雷爆开前,用脊髓做出反应。

当大脑告诉他,他可以压住手雷的破片时,已经迟了。手雷爆开,破片四射。李平正是在这场爆炸中,被炸成了重伤,生死难料。另外两人则很幸运,只是被三两块破片,扎进了胳膊而已。

至少琪琳、王安,还有其他参与行动的警查们,是不会因此而怪罪葛小伦的,但是他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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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葛小伦在大厅制造雾霾的原因。因为他是超级战士,所以他可以用一分钟一根的速度燃烧完手中的软中华。也因为他是超级战士,所以不管是烟草还是酒精,都难以给他以安慰。他的内心受到煎熬,他拼命想用尼古丁麻痹自己,但效果尽不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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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的考虑,也确实充分。唉……”

闭眼调节了一下情绪后,王安收起了脸上的难过,

“你准备好了么?二十分钟后,又要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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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

虽然琪琳同样也为李平的安危而揪心,但她明显比小伦要稳重多了。小伦可以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来,博取他人的同情。她不能这么做,她还要扮演一个过来人,好好的安慰小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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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队!”

琪琳和王安在楼道里窃窃私语,交代着下一场任务的细节,时不时瞥向小伦的位置,观察他的情绪是否有好转的迹象。但是没有,两人商量是不是就不要让小伦继续参与了,他不参与的话,把后续行动的时间排开一下,让琪琳多忙一下算了。

不过葛小伦到底是超级战士,耳朵尖。听到背后有人说他情绪不好不带他打了,他立刻便强颜欢笑了起来,嗖一下直起身,笨到了王安面前,向他报道。

“请,请一定要让我继续参加下一次的行动!王队,我刚刚,很认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我发誓,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一个犯罪分子逃脱!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队友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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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伦兄弟……?”

“小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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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琪琳面面相觑,看葛小伦眼泪还没擦干的脸上装出笑容,很是牵强。葛小伦的情绪转好了么?显然没有,他还在负着气。如果下次任务中,他把气撒到犯罪分子身上……

虽然对方是犯罪分子,但在庭审前,对方也是有权利的。如果小伦无故将人打伤打死,那问题就严重了啊。王安并不想带上现在的小伦,琪琳已经完全够用了。他见过带着情绪工作的同僚们干傻事,因此而吃官司的悲剧,他不希望葛小伦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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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

看小伦态度决绝,琪琳想劝王安改变注意。但王安脸色凝重,不像是态度松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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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伦兄弟,我就直说了吧。”

斟酌一番后,王安打算把自己的理由和盘托出:

“毒贩穷凶极恶,罪不容诛。不光是你,我们干这一行的,更是对他们深恶痛绝,恨不得抓到他们后先把他们手脚打断再说。但我们不能这么做。法律规定在庭审宣判前,那些犯罪分子,仅仅还只是犯罪嫌疑人而已。我们没有权力审判,更没有权力责罚他们。我们能做的,我们该做的,仅仅只是给他们带上手铐,把他们送去候审席而已。小伦兄弟,你现在的状态,我很怀疑你是否能很冷静的给他们带上手铐。我怕你克制不住自己,打伤甚至打残他们。那对你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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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伦瞪大了眼睛:

“我靠他们可是持械的犯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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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犯罪嫌疑人。”

王安纠正道,

“这一阶段的行动,马上就告一段落了。琪琳她一个人就可以忙活过来了,小伦兄弟,我还是建议你,暂时先歇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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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相信我,王队!我不会冲动的!我只是……”

葛小伦紧紧的捏拳,又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似乎太狰狞了,所以他拍了拍脸,把脸上是肌肉松懈下来,然后才温声细语的继续争辩道,

“给我个机会吧王队。我……我想保护每一位警官,我从小就有了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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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往事,葛小伦的眼睛又红了,他向王安琪琳讲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消沉的原委。原来他小的时候,曾经被人贩子拐卖过。但他很幸运,在被运送的途中,警查找到了他们。但是这是一伙势力极大的犯罪团伙,有武器,有好几名警查都牺牲了,有一人就被罪犯用刀子,扎死在了他的面前,从他喉间中喷涌而出的血液,飞起了可能有两米那么高。当时尚还年幼的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长大一点后,他就明白了。在高考填志愿时,他曾经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他想去中央公安大学,但是家里人希望他去中央政法大学。不过在激烈的碰撞后,最后是以他的妥协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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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小伦的态度让王安为难。看葛小伦越说越激动,他本来更不能答应他的。但其实他也很痛恨那些所谓的“犯罪嫌疑人”,他也盼望着能有蝙蝠侠一般不受法律约束的英雄,能除暴安良惩恶扬善。葛小伦的超级英雄身份让他浮想联翩,如果葛小伦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打死打残了“犯罪嫌疑人”,国家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王安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他情感上有些想继续让葛小伦参与行动,并期待他犯过错了。但是良心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坑害别人,给人在履历上添下漆黑的一笔。

他难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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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队,还有十分钟就要出动了,您快下决定吧。”

王安犹豫了好久好久,给本就呛人的走廊又平添了一缕白烟。琪琳受不了烟味,所以她催促着王安快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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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光在王安的眼中闪烁后,熄灭。他的心中,终归是正义感压倒了正义。

“好吧……小伦兄弟,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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