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小的氏族，一共七十一个筏子和二百三十二个人，不过因为瘟疫的关系，氏族的青壮年居多，所以还是有必要郑重其事的委任酋长，设立殖民者的前哨站。
所以现在在河岸边简易的码头上，史高治背对着河水，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卷轴，面容肃穆的盯着纸面上的字，那是对于上游各氏族酋长的任命。
其实那上面写了什么史高治根本看不懂，这是一份用拉丁文谐音标识出来的委任状，氏族和被委任者的名字是空出来的。
只要史高治的妻弟问出来，就可以把名字填在上面，然后由史高治宣读，这避免了念错词引起的纠纷。
站在史高治身旁的是随行的水手长，他正举着一根长长的木杆子，上面悬挂着卡斯蒂利亚国王的旗帜。
剩下的随史高治一起来的数十人都穿着一样的服装，手持长矛，排成三列站在他的身后，好像仪仗队一样。
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在土著眼里还是很有气势的。
因为来不及搭个高台，所以上百名土著乌央乌央的挤在史高治面前的平地上，与他平视，这些来自下游穿着怪模怪样衣服的人显然成了土著眼中的乐子。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这件事情到了他们孙子那辈还会被当做故事讲下去。
用大声的呼喊来勒令他们停止只会被人轻视，已经有过数次宣读委任状经验的史高治选择了沉默。
他注视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著，无视他们对于殖民者性别的猜测，以及随之而起的大笑声，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们。
在所有男人都留胡子的社会里，确实容易把一群刮胡子的男人看成女人，这和人类一般分不清矮人的性别是一样的。
不过没关系，理发师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现在让他们嘲笑吧。
士兵们了解主人的习惯，他们一样无视这些嘲讽，轻车熟路的将长矛插在面前的地上，用双手扶稳，与他们的领导者一起沉默的盯着面前拥挤的人群。
今天获得提拔的是现任首领的弟弟，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在问清楚谁是与首领血缘最近的人之后，史高治就选择了他。
这是他的权力，底栖魔鱼不在乎谁成为这些小氏族的领导者，只要是议会委任的就可以，掌握着最核心领地的托洛普根本懒得管这些生活在边缘的家伙。
所以每到一个上游氏族，就会有一个幸运儿被选出来，往往是与被托洛普控制的首领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
因为身为群岛王国的王子，史高治当然欣赏这种依靠血缘亲疏远近继承的方式。
今天的这个幸运儿身材不够健壮，脸上也没有那种聪明人的灵动，刚才史高治通知他的时候也显得笨嘴拙腮。
不过，谁让他血缘最近呢？
史高治相信如果底栖魔鱼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安慰”他，除了法师大家的智商都差不多，所以选哪个都一样。
最近托洛普一直给予他这种“体贴”的安慰，年轻的船长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突如其来的委任让幸运儿感到意外和庆幸，平庸无奇，只是有着首领兄弟的身份，但这个氏族里哪个不是亲戚呢？
所以在这种喧闹与沉默的对立中，幸运儿慌张的招呼着自己的亲戚，希望大家能够停止吵闹。
他唯恐惹怒了这位所有氏族的代表，影响他的升迁。可是这种人人都有投票权，人人都是亲戚，没有财产高低之分的制度中，没有能力又没有威信的他拿什么来制止大家呢？
这也是底栖魔鱼一定要推行封建制度的原因，在上一个世界中，他和同伴仅仅是控制了一个王国的继承人就引发了一场周围数个大国参与的内战。
而现在，他为了控制一个万人左右的部落联盟就得奴役二百多名领导者，然后靠着这些人的权威却连让他们治下的民众跪下听旨都做不到。
效率太低了。
这和民主灯塔喜欢扶持独裁政权，底栖魔鱼喜欢君主专制一样，只是为了用更少的钱或者灵能来控制更多的人。
因为合同的限制，托洛普没办法前往那些成熟的政权，所以只好自己改造了。
不多时，一股诡异的寂静弥漫在人群当中，如同瘟疫般散播。
原本不屑一顾的土著开始期待面前这个分不清男女，来自下游的所谓代表能说出什么高论了。
等到说话的人变成少数，史高治才开始抑扬顿挫的宣读委任状：
“我作为由四十三个氏族组成的元老院的代表，在此委任小王...小乌龟作为海龟氏族的酋长，代替元老院管理氏族的日常事务。”
“同时委任罗贝尔作为百夫长，他将留在这里，提供新的种植技术以及祛除瘟疫的方法。”
“奥林匹斯的统治者，七丘之城的天父以及祂的子嗣将一视同仁的庇护你们，这片土地现在照耀在祂的光辉之下。”
奥林匹斯是什么？七丘之城是海滨之民的七座土丘么？这可怕的瘟疫真的有祛除的方法么？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围观群众的脑海里，但在他们打破沉默的惯性之前，那个名为罗贝尔的水手以及...小乌龟酋长已经走到史高治的面前。
罗贝尔率先单膝跪下，小乌龟酋长本来是站着的，可是看到示范之后马上就笨拙的跟上了。
史高治等他们跪下之后，从自己的妻弟那里接过了一个用两个牛角制成的头饰，为自己的水手戴上。
“以卡斯蒂利亚女王胡安娜的名义。”
“为了女王。”
戴上之后水手继续半跪着，等待着另一位的仪式结束。
“以元老院的名义。”
“为了元老院。”
小乌龟酋长磕磕绊绊的说出了这个新词，然后急不可耐的接受了这个牛角的饰品。
酋长就职在部落中叫做“头上戴角”，被罢免的时候就叫做“摘角”，都是字面意思，不过之前的时候是由部落中的祭司来执行的，现在换成了元老院的使者史高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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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头上戴角北美易洛魁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