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子从电脑前移开,雷鸣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窗外街灯闪烁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汽车驶过,也只是偶尔引起空气的震颤。
将窗户推开,外面的空气蜂拥而至,吹到脸上,引起肌肉的一阵悸动。
他的脸上肌肉还没有达到松弛的程度,但也不很紧致了。嘴角抽动一下,脸上肌肉也跟着动了动。
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上的肌肉纹理,手感确实是不一样了!
很久没有这样矫情过了。
雷鸣不禁苦笑。
电脑里那个叫小千的女孩儿,发的那些文字,他都一一看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似曾相识。
小千写的那些文字,总觉得跟安心有些相似。但安心会写出那样的文字吗?
自从中断治疗,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安心这个女孩子。但他心里,却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他不知道自己中断治疗,是对还是错,是不是推卸责任的一种表示。
他介绍了自己的老师给安心,让安心去治疗。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没有?她的病有没有好一些呢?
雷鸣将窗户关上,弹了弹即将掉落的烟灰,又用力吸了一口,将烟蒂嗯灭。
一个朦胧的女性形象又从心底浮了上来。那个一袭白纱裙的女子,似眼似雾笼罩着的罥烟眉,小巧的嘴唇,似乎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诗音,诗音,是你来了吗?是你向我走来,是来讨债的吗?还是来诉冤屈的?
雷鸣无法让自己从这种幻觉中走出来。
特别是读了小千的文字,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决定找张恩义。
“周末喝茶吧,我请你。”
张恩义在电话的那一头,迷迷瞪瞪的,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待要细问,却只能听到电话挂断的盲音。
雷鸣这是搞的哪一出呀!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扮起伤感来了?
张恩义有些狐疑,但搁不住困意的袭扰,搁下电话不到一分钟就又睡了过去。
到了周末,张恩义如约而至。雷鸣早已坐在那里等他。
张恩义先走过去拍了拍雷鸣的肩膀,确认一下他的体温。感觉体温正常,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口说道:“你到底搞什么呀?大半夜打电话,声音还那样,瘆人不瘆人?”
雷鸣没有理睬他,还是端着一杯茶,作沉思状。
“哦?我们的大心理学家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了?且慢!让我猜猜!钱?不至于。非财既色。那一定是遭遇艳遇了!说吧,看上谁了?告诉哥们,哥们给你出出主意!”
张恩义往自己杯里倒了茶,一饮而尽。一副十足的幸灾乐祸的派头。
“说什么呢你!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个象牙!”
雷鸣被老朋友这一番话给说笑了,情绪终于好一点了。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困扰。那次你说要调查的女孩儿是叫安心吧?”
“嗯,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安心跟诗音有几分相像?”
“哦?是吗?这个我倒没怎么看出来。难不成是你相思成病,见谁都是你的诗音吧?”
张恩义故意逗雷鸣,但其实,他心里隐隐也觉得安心跟诗音有几分神似。
“去你的!”
雷鸣挥手就给了张恩义一拳,不过那拳头并没有怎么用力,大概雷鸣现在连打闹的兴致都没有了吧?
“为什么想起问这个了?你不是终止对安心的治疗了吗?”张恩义有些疑惑不解。
“终止是终止了,但怎么说呢?我还是有些放不下。也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再接受其他心理医生的治疗。”
“你呀,想得太多了!要是每个病人你都这么关心备至,负责到底,还不累死你呀?”
张恩义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往白雷鸣一眼。
“跟你说正经的,你要再这样打趣,信不信我把你老底翻出来,咱们细算算账?!”
雷鸣有些发狠,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虽然是说笑的,但张恩义感觉到,玩笑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要再逗他,怕是真要出问题,说不定今儿这账,又要自己掏腰包了!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好人不干嘲讽人的事儿,咱是厚道人不是?
“哥们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别觉得难为情啊!”
张恩义看着雷鸣那张阴郁的脸,隐隐猜到了他请自己喝茶的用意。
他等了一会儿,看雷鸣还是盯着茶杯不开口,就急了,“你不就是想知道安心的情况吗?你求我呀?”
但雷鸣还是无动于衷,似乎对他的话听而不闻。
“安心现在休学在家,精神状态大概还可以吧。前段时间,我们见过一次,她主动约的我。”
“哦?是吗?她约你干什么?你们都聊了什么内容?”
雷鸣有了迫切的态度,张恩义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
“你求我,要不先去把账给结了。”
“这么大还没个正形!我走了!不理你了!”
雷鸣站起来就抬腿要走。
“哈哈,你的软肋终于露出来啦!这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坐下坐下,这回我好好跟你说。你信我呀,你要信我的呀!”
张恩义拉扯着雷鸣坐下,自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说你能长点心吗?啊!”
雷鸣只得悻悻地坐下,看都懒得看张恩义一眼。那个可恶的无赖又从二十年的岁月里爬回来了!还能怎么办?!
“那个,安心找我是问案情进展的。她男朋友失踪了,你知道的吧?现在还没找到,她想找我了解情况。”
说到案件,张恩义终于严肃起来,脸上也露出了阴郁的神色。
“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肯定是不告诉她呗。”
张恩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给雷鸣递了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她是什么反应?她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雷鸣有些急不可待,连问了几个问题。
“她看上去还算镇静,说话也有条理,不太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不过,也许是太过于安静,总觉得有些瘆人的慌。”
张恩义斟酌着词句,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