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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君山

魏玦瞧得有些出神,不禁赞道:“这城楼真当是漂亮得紧!”

老酒鬼淡笑道:“那是自然,世人都说:‘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岳阳楼之精巧,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是千古一绝。”

魏玦喃喃道:“岳阳楼么……”他瞧了片刻功夫,忽地沉思起来。老酒鬼望着远处,略显着急,凑上前道:“行了,还是先赶路为好,过了子时,便是到了门禁,就出不来城了。”魏玦闻言颔首,当下紧跟老酒鬼而去。

出城之后,两人又是行了约莫二三里,便是瞧得面前豁然开朗。但见前方湖水如镜,映天重月,清风徐来,卷得其上涟漪点点。不远处,一座小岛孤立湖中,借着月色,隐约能分辨出些许奇形怪状的山峰。魏玦看着如此美景,脑中忽地一亮,原本浮躁的心境仿佛也随之安静下来。

老酒鬼在他身前招招手,叫喊道:“来来来,到这儿来。”他言罢,已是缓缓步入前方的浅滩。

魏玦环顾四周,却是未瞧见一条客船,心头不禁一奇,当下开口问道:“这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那我们要如何才能过去。难道还真是要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老酒鬼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中的酒坛,打趣道:“翅膀是肯定长不出来的,飞过去嘛还是有可能的。”

魏玦被他说得更是摸不着头脑,当下紧随老酒鬼而去。两人渐渐走进湖边,魏玦仍是看不到什么能借用过湖的事物,不免有些恼意,低声道:“喂,老酒鬼,你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里哪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到对岸去的?”

老酒鬼摆摆手道:“哎,我都陪你到这儿了,难道还会唬你不成?”他扫了一眼身前的湖水,只见水面间隐约泛起一条淡淡的水痕,当即笑道:“是了是了,就是此地了。”

魏玦望着空荡荡的湖面,眉头微微一皱,叹道:“我真傻,早该知道之前你是喝醉了说胡话。这里除了湖水,哪还有什么东西呀?”

老酒鬼英眉一挑,乐道:“当然有好东西了,就是这个!”他言罢,忽地纵身一跃,竟是直直跳入湖中。魏玦见此,登时一惊,方要叫出声来,可转眼间却是发现老酒鬼并未有没入湖中,反倒是怡然自得地站在湖面之间,摇摇晃晃地向自己挥挥手。

魏玦不禁瞧得有些呆了,忙上前道:“老酒鬼,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奇绝的功夫?!”

老酒鬼听得捧腹大笑,乐得险些直不起腰来,笑骂道:“奇绝个鸟,你自己瞧瞧。”他说着,当下把手中的酒坛放在脚下。只见那坛子亦是浮在湖面,纹丝不动。

魏玦见此,登时恍然,脱口道:“原来是湖水里面有东西,难怪在上面看不到,老酒鬼你怎么会知道的?”

老酒鬼抱起酒坛,笑道:“这有什么,小兔崽子,我在这城里喝第一口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魏玦此时心中隐约有些愧疚之意,低声道:“方才我还对你心存怀疑,对不住啦!”

老酒鬼举坛而饮,抹了抹嘴边的酒水,淡然道:“这个无妨,你待会只需背我过去,我便不生你的气。”

魏玦闻言一怔,不由得望着远处宽阔的湖面,咋舌道:“此处到君山少说也有十余里之远,我一个人前去已是勉强至极,如何能背得动你呀?”

老酒鬼指了指自己的双腿,道:“我一把老骨头了,腿脚不便。再说了,这里的石桩每隔一丈便有一根,要是我陪你一起过去,还不得半路累死在这洞庭湖上?”

魏玦听得有些为难,正踯躅之际,但听老酒鬼幽幽道:“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那个姑娘?”此言一出,魏玦心头骤然一跳,忙道:“什……什么姑娘,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酒鬼哈哈一笑,朝他招招手,喊道:“行了,快些上路吧。”

魏玦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跟着这个老酒鬼真不晓得是福是祸,唉……”他足下运劲,小心跃至老酒鬼身旁,俯身将他背起,略是有些担心道:“一会儿记得帮我指路,可要别睡着了。万一我踩空了石桩,那咱们俩可都要下水了。”

老酒鬼甚是惬意地靠在魏玦背后,懒声道:“得嘞,你还不放心我么?”

魏玦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是放心你,那可就真是要倒大霉了。”他言罢,当即举步而跃,小心踩到第二根石桩上。

如此跃过八、九根石桩,魏玦已是鼻息微乱,感觉有些乏力,不由得停下脚步歇息起来。身后的老酒鬼打了个哈哈,调侃道:“哎呀呀,就凭你眼下这个脚程,若是到对面的君山,只怕也已经是明日正午了。”

魏玦淡然道:“我打小身子就弱,快走几步就会累。况且如今身上还背着你这么一个老酒鬼,我能快得起来就怪了。”

老酒鬼努了努嘴,略有不信道:“我先前见你一下子就抓住了姓颜那小子的长剑,要说你身子差,真是打死我都不相信。”

魏玦解释道:“下山前无念师父教过我一些用以防身的招式,只是接了别人一剑,又不是什么厉害之事。”

老酒鬼疑道:“无念?西江寺还有这个和尚?”

魏玦当即颔首道:“我骗你作甚,他与我在山上还住了两年有余,性子虽是有些怪异,但为人甚好,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

老酒鬼一拍他的后脑,笑道:“你小子不好好想着怎么快些赶路,倒是给我介绍起朋友来了。难道你不知道和尚不喝酒的么?”

魏玦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每我用力跳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胸口闷得慌,喘不过气来。”

老酒鬼听到此处,眉头微皱,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精光,缓缓道:“这事稀松平常得很,你眼下酒意未消,一旦加快脚步,自然就觉得难受。一看你就是个雏,来来来,让我这个过来人教教你。”

魏玦听得似懂非懂,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瞧得老酒鬼朗声道:“迈步之时长吸一口气,落脚的时候快速吐出,但不可全部吐完,留一小口气在肚子里。呼吸都要用鼻子,不能用嘴,试试吧。”

魏玦依着此法跳起石桩,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气息也是滞涩不堪,可过了五、六根石桩之后,便是觉得身子轻了些,呼吸也变得通畅起来,腹下还能隐隐察觉到一股极小的暖流。如此之下,他一连跃过二十余根石桩也是未有察觉不适,心中不禁一喜,开口道:“老酒鬼,你这法子真灵……”

谁知他这句话尚未说完,忽觉身子一重,当即急坠而下。所幸魏玦反应极快,脚跟登时在石柱间一顶一稳,才没让二人跌入湖中。

老酒鬼也是吓得脸色有些难看,揪住魏玦的双耳,埋怨道:“跟你说了不要用嘴呼吸,说话也不行。要不是咱们命大,早就掉到湖里喂鱼了!”

魏玦仍是心有余悸,弱弱道:“我一时高兴,却是忘了这事……”

老酒鬼喝了一口酒,懒声道:“看你学得挺快,那一会儿肚子里就试试留半口气吧。”魏玦“哦”地一声,脚下一移,足尖点着涟漪,快步向君山而去。

魏玦此时虽是觉得气息通畅,但良久之间都无法在腹下留住那半口气。他苦思冥想之际,却是未有察觉自己耳边的劲风已是吹得呼呼作响。他眼下专注于调息吐纳,渐渐发觉前胸后背两处均是一热,各自生出一股暖流,缓缓汇入腹中。

魏玦正觉奇怪,然右足踏地之时,身子竟是平平飞出三丈,一脚便是跃过三根石柱,令他惊讶至极。他方才吃了开口的亏,不敢再胡乱叫喊。当下见老酒鬼也没有说什么,便是强装镇定,继续赶路。

而身后的老酒鬼斜靠在他肩头,眯着眼瞧见此景,却是嘴角微微一扬,不知在笑些什么。

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便是到了君山的岸边。魏玦纵身一跃,寻了一处丈高的大石,将老酒鬼缓缓放下。他脸上虽是挂着些许汗珠,呼吸间却是未有异样,当下开口道:“眼下我们……”

谁知话未说完,老酒鬼忽地一皱眉头,当即起身用手捂住他嘴巴,将魏玦拉到大石底下一趴,耳语道:“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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