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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5离开的真相

“有人预约特别快递吗?”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明知故问,“哎呀,这不是我漂亮的委托人吗?”

雀恩的婀娜身段和他一样被夜风裹在一层兜帽间,雀恩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浪费时间,这一点和王子桓会长尤为相似。

“我特意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出来,可不是为了和你这种老人家调情!”雀恩语气如同往日,“同为制作者,你竟敢单方面断开我和艾迪的精神连接!”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巴巴萨尔老先生!”雀恩叫出了他的名字。

“消消气,消消气。我漂亮的女弟子。”巴巴萨尔回答,“瞧啊,我把谁带来了。”

巴巴萨尔掀开了自己的斗篷,怀里正紧紧抱着把脑袋贴着自己胸膛的艾迪。

“你看啊,葡月。我不正要把你的弟弟送到你面前吗?”如果精神连接恢复了,到时候和姐姐共用精神的艾迪只怕不会老老实实入睡的。

“神送……”雀恩从巴巴萨尔接过了自己的弟弟,叫着艾迪真正的名字。艾迪睡得很熟,胸口起伏的速度很慢却依然有力度。

“好久不见,神送。”雀恩的眼泪滴落在熟睡的弟弟身上,九年前她也曾这样拥抱过弟弟,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活人该有的体温。

雀恩记得和弟弟在城墙上的会面,她双手沾着赵远桥的鲜血,在落差几十米的墙上被质问。雀恩怎么可能忘记弟弟哭泣的样子,怎么可能会真的忍下心去拿全力攻击他。

“他那天哭了……明明我没有下达哭泣的命令……”现在的艾迪,精神连接的命令通过植入的记忆来操控他大部分的情感波动。

艾迪是由神送大部分的身体做出的孩子,为了制造一个凭空的灵魂,巴巴萨尔提取了葡月记忆里的神送,以它为模板仿造了这个灵魂。

人的性格雏形形成在六岁以前,而塑造艾迪性格的记忆却因为不够完整,纵然艾迪和神送看起来那么相像,但永远不是那个葡月期待的神送。

隐私,这是每个活生生的人类该有的东西,它是每个人心里最重要,又绝对不可以泄露的东西。

但是根据葡月记忆里形成的艾迪,只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孩子,并不算真正的神送。

漏洞马上在艾迪被做出后出现,很多细节的东西都多多少少在艾迪身上发生了改变。爱好,喜欢的食物,惯有的动作,这些都在变化。这些细节还在无形间改变了他的性格,本就苍白无力的仿冒人格更加和葡月心中那个渴望的神送背道而驰。

艾迪的精神波动,葡月可以通过两个人的连接单方面得知。靠着这份精神连接,艾迪才获得了控制自己力量和身体的资格。

此时此刻,艾迪的命运并不是线,而是一个随便拼凑出来的人偶,被葡月的线操控。

通过王子桓会长,葡月是完全知道艾迪动向的。艾迪莫名其妙以首席的身份被录取去莱茵学院,那并不算是巧合。把资料投向莱茵学院的人,向莱茵学院引荐艾迪的正是葡月本人。

只是有一点,葡月并没有想到,这也是其中一个变数。

那变数的始作俑者,名叫王子柠。那个看似傻头傻脑,完全没有正经模样的丫头,也是王子桓会长的妹妹。她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特别是她居然背着王子桓会长带艾迪来到打擂赛。

那个女孩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她把艾迪暴露在了花牌坊面前……

葡月紧紧抱住了熟睡的艾迪,修长的手指摸在艾迪的脸上。分别了将近四年,艾迪的脸还有未脱的稚气,但早已和葡月印象里的那位男孩相形见绌。

“巴巴萨尔先生。”把头埋在艾迪肩膀上的葡月对站在一旁的巴巴萨尔说道,“可以让我多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

“可以是可以。”插着双手的巴巴萨尔瞥眼看着葡月,“但在那之前,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个身体下的两个灵魂,你现在到底放不下谁?”艾迪?神送?亦或是一个自私的念想。

仿真师都已天衣无缝的仿制为荣,作为先驱的巴巴萨尔自然也是如此。他完成了一个不能对全天下所有人明说的壮举,他复活了一个死掉的孩子。虽然只是肉体放进了一个劣质的灵魂,但艾迪活了,作为被葡月期待的产物。

但艾迪和神送并不相同,葡月清清楚楚的知道,那让他倍感思念的躯壳下,不是她想要复活的那个人。葡月可以感觉自己的生命又和一条线产生了交集,那是续接在神送线上的艾迪。

葡月没有回答巴巴萨尔,或者说她的心根本找不到准确答案。那张和神送一模一样的脸,葡月无法去否认他所存在的价值。

艾迪他也有自己的世界,一片美丽的,盛放在鱼缸里的世界。作为神送代替品诞生的艾迪,正是那条被葡月放进鱼缸里的小鱼,它活着,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葡月随时可以轻易赐予和夺走的东西,哪怕是生命,也只是在葡月一个失望的否认间。

艾迪,ID,系统里可以随时用来注册和舍弃的账号。和葡月“背叛”家族,舍弃掉原来的名姓不同,艾迪作为神送的一切,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拥有。

他不是川上家那唯一有继承权的男孩,他只是个因为放不下对亡者的思念所诞生的玩具罢了。

当葡月第一次误掐死了艾迪后,她就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当被维安部强制觉醒后,身为拉尔拉祜的她,开始在无意间展露起自己残暴的一面。艾迪就是第一个受害者,而且并不只是一次。

葡月手上最初沾上的鲜血,正是她千辛万苦想要复活的弟弟。砍杀,窒息,摄入毒素。葡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艾迪做出和神送不一样的举动时,拉尔拉祜残暴的天性就开始化作谗言不停的纠缠着自己,逼她迟迟不敢正式承认这个事实。

艾迪作为因果之外的存在,在思念自己的姐姐身旁死了不下十遍。再次复活,他又变成了失忆的样子,记住的只有对姐姐的依赖。

“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雀恩的头痛苦的摇着,抖着嘴角说了这句话。“我不想艾迪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再次收到伤害。”

这就是葡月离开家的原因,不想继续伤害那个和神送一模一样的孩子。也许……葡月的心里,艾迪并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仿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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