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的尸体早在蔽能无人机的光屏解除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这一段算是没法推进了。
“那接下来……”静湖竖起一根手指又要继续说，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女声：“我怎么……躺地上了？”
我们的视线一齐集中在昏迷了半天的李慧菲身上，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爬起来之后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们。可能是被我们盯恼了，大吼一声：“看什么看！”
我耳朵差点聋了。
“那个，那个……”刘青云马上扑上去抓住李慧菲的手，“菲菲姐，咱们，咱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问了一下bobo，戌时四刻。
回到地面上，天早就黑透了，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觉得聊不起来了，就分散开睡觉了。
躺回床上，我才感觉到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
“好累啊。”我呼出一口浊气。
“早点睡觉吧，今天想了太多事了。”
“万一穆寒杀回来怎么办？”想到穆寒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我就心神不宁。
“放心吧，我有一种感觉，他杀谁都不会杀你。”
“为什么？”
“你想吧，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把你往他身上扯，虽然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但是按照这个思路，他是不会杀你的。”
“那别人……”
她没有在脑子里对我说，而是控制了我的身体，深深地吐了口气：“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睡吧。”
这一夜，我睡得相当沉。
我是被迫醒来的。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是睁着的了，而且蹲在床边，完全是戒备状态。
“静湖，什么情况？”我脑子迷迷糊糊的，想打呵欠，但是身体被静湖控制着，打不出来。
“自己看。”
我抬眼一瞧，顿时清醒了。洛凯正拿着枪指着我们，那枪我曾经见过一次，只不过是盗版的。
灭5A，暗行司，替补国主。当然。
“看好了林零，这才是真正的暗行司，那些黑衣服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炮灰。”
“林零醒了？”洛凯浑厚的声音传来，“把国主的意识删掉。”
“我已经把话说尽了，我不会删的。”静湖的声音很冷，她的心更冷。
“怎么回事？能给我讲讲吗？”我悄悄地问静湖。
然而静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对洛凯说：“林零醒了，你把你的理由再说一遍，看看他同不同意。”接着就把身体控制权让给了我。
“《行界法典修正案第三版·第十五章·第七条》，擅自翻阅他人意识，情节特别严重者，社会性抹杀。”他顿了一下，看我们这边没反应，又说，“你们看的是国主的意识，甚至还给其他人看，当属特别严重。非常时期，我只是让你删除意识文件，并没有处以社会性抹杀，请配合一下。”
“犯法？”我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根本不能知道穆寒想干什么啊？”
“其余的记忆与穆寒无关，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请删掉。”
“不行！”我坚决地说，“一定还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线索的！”
“静湖D63，”洛凯的声音变得异常冷峻，“你这羽山余党，没资格看国主的意识！”
这句话触到了静湖的痛点，她拍床而起。指着洛凯就开始吼：“羽山学会是穆寒建立的！谁真正去尝试杀他了？只有我！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在计较九司和羽山的问题！难道我们不都是行界人吗！”她敲着胸口说道，“想杀了我吗？来啊，往这里打啊！”
“你想用林零当人质吗！”洛凯的声音也急躁了起来。
“林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我的人！”此话一出，我就感觉眼睛变湿了，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静湖，“我做了那么多！我想修复世界！我有能力我就有义务去做！你们呢？抱着那点九司的荣耀去死吗？”她张开双臂，“我无所谓！我什么都没有！我是羽山最后一人！我是战用半人造意识！我没有家！没有亲人！现在连上司和战友都没有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我图什么？为什么一直对我持敌对态度！我做错了什么！”她说完这些话，已经是两道清泪了。
洛凯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看了看我们，没说一句话，收起枪，转身走了。
静湖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她的悲伤，她的委屈，此时就像大海一样，而我就是一艘小船，在翻涌的波涛中挣扎着。
我能做什么？我甚至连给她一个拥抱都做不到。家国政党的偏见，让这个二百多岁的女人痛心至此。
我努力反抗着静湖的控制，挣扎着伸出手，抓住bobo，发了一条文字信息。不到一分钟，效果就出现了。
“林零？”卢叔赶过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什么事让你哭成这样？”
静湖紧紧地抱着卢叔，小声啜泣着。卢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紧紧地抱着我们，不时地抚摸着我们的后背。
“林零，静湖，你们知道吗？”卢叔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在我残缺不全的记忆里，我小的时候，我妈经常这么抱着我，好像我们随时都会分开一样。”
静湖闻言便要推开卢叔，然而卢叔抱得更紧了。
“哪怕你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哪怕你不是那个救我的静湖，都无所谓，你们的性格是一样的。你的言行举止，我都看在眼里，这些都让我感觉很熟悉。我知道，他们私下里都以为我喜欢林零，我不在乎，你就是我妈。我等你等了25年，为了等你，我拒绝让自己长大，我怕你认不出我。1023年6月17日，这是你让我成为我自己的那一天，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卢叔，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嘿嘿傻笑的形象，今天怎么突然温情起来了。看来叫他过来是叫对了。
静湖抬起头来，摸了摸他脸上的胡子茬。
“叫我一声。”
“她怎么叫你？”
“你要是和她一样，就应该知道怎么叫。”
静湖的嘴张了张，又抿着想了一下，说：“小达？”
卢叔笑了：“哎。”
他的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