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天色渐晚，月行天顶。甸牧带着故友回他的书房叙旧了，留穆寒和我们一起。现在估计有戌时了，上午在地上爬，下午又鼓捣器械，我全身都快累散架了。
“哼。”
“穆寒啊，你都哼哼一晚上了，”卢叔摊在床上说，“这么晚了，你也赶紧睡吧。”
穆寒低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机械零件，又哼了一声。
“陈秋风啊，”我从床上爬起来，“要不要和昨天一样去地下睡觉？”
“你们昨天在神殿睡的觉？”卢叔猛地坐起来，“为什么在那儿睡？”
“暖和啊，那儿避风。”陈秋风跳下床来，“一块儿去吗？”
“哼。”穆寒不知道又哼什么。
“躺地上睡觉不难受吗？”
“累都累死了，还管躺哪儿。反正衣服是全身套，也不怕蹭脏。”
“哼。”
“穆寒你到底想干嘛？想说什么直说啊，别老哼哼。”
“……哼。”
“……”
“嘣！”卢叔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
“卢叔你干嘛啊！”
“好了，我把床拆下来了，接下来把它搬过去就行了，嘿嘿嘿。”
“喂，你先考虑一下怎么在这堆零碎中间清理出一条路来吧。”
“够了！”穆寒突然无端地喊了一句，“这个世界都这样了，你们还在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的琐事上。不就是睡个觉吗？怎么这么多毛病？”
一番话把我们都说愣了，完全找不到思路。反正我是不敢随便和他说话，至于陈秋风和卢叔，我不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
“那个……”最后还是卢叔开口了，“穆寒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现在世界变成这样，你的念术都没了，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我要是你的话我也挺糟心的。但是，要是睡不好，没精神，那也没法儿拯救世界了。”
“哼。”
“你们也太吵了吧？我隔着十丈远就听见你们在吵吵了。”甸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我把他俩安顿好睡下了，过来让穆寒去我新找的睡觉的地方，回来就看到你们交流得挺开心的，看来我这是多此一举啊。”
“甸牧，”穆寒这声音听起来像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事的吧？”
“嘛，无所谓了，反正说不说的，也瞒不住你，是不是啊，神使大人？”
这话听得我心中一凛：要出事。
“你什么意思？”穆寒的声音有些发抖。
“好啊，反正这儿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人，就算我讲给他们听的。神使穆寒大人，你的念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消失吧？”
“你说啥？”卢叔是反应最激烈的，我直接把嘴捂死了，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穆寒没说话，甸牧接着说：“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光着脚呢？我不知道你之前是用什么念术抵御脚部的寒冷，但是现在，按照一个正常人来说，应该是很冷的吧？你喊过冷吗？”
“哼，哈哈哈哈，”穆寒笑了起来，“继续说。”
“念术之源刚崩塌的时候，你就在神殿入口出现了。你修复空间的时候，是坐在整个废墟的外面的吧？而神殿入口大概是在整个废墟的中央，从废墟边缘到神殿入口，熟悉路也要跑半个时辰。那请问没有念术的你，是怎么跑完这段路的呢？如果说你修复完空间之后正在往我们这边赶，也说得过去。可惜，你没修完。”
“所以我出现了这么大的疏忽，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初之花是假的？”
“对。”
“你这么聪明，再猜猜为什么呢？”穆寒的笑音让我不寒而栗。
“神让你到这个世界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甸牧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好啊，那你说，我为什么还没把你杀了？”穆寒向着甸牧慢慢走过去。
“因为压制整个行界的念术让你费了很大力量吧？”甸牧没有后退，就这样看着穆寒向他一步一步逼近，“反正这个世界因为你的设计，已经濒临毁灭了，杀不杀我们都无所谓。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什么是假的？是初之花？是日鸟神像？还是……”他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向穆寒刺去，“你这个神使呢？”
“铿！”
一声金铁交加之音，甸牧手中的东西和穆寒的银杖战在一处。从甸牧背后传来一声爆喝“趴下！”，接着明晃晃的电弧席卷了整个房间，楠木烬手持两根短棍，这电弧正是从她手中的短棍中激发出来的。接着，她身侧闪出于涵，一双袖剑直接插入穆寒的腹部。穆寒隔开甸牧倒退两步，于涵扑上去对着穆寒一顿撕扯。二人中间突然迸发出一团白光，而后于涵就被穆寒的银杖穿肩而过，钉在墙上。
穆寒这边也不好看，全身都是伤口，他那件破烂长袍神奇地没有变成碎布。楠木烬挥舞了一下短棍，一道电弧劈中了穆寒，然而他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甸牧上前两步继续向穆寒攻击，这时我才看清他拿的是一把匕首。穆寒一招手，钉住于涵的银杖自动飞到他手里。楠木烬瞥了一眼于涵，把短棍塞到他手里，空手就扑向穆寒。穆寒虽有长杖，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被逼到角落。他眼看无处可逃，猛地将银杖捅向地面，接着“轰”地一声爆炸，气浪推后了甸牧和楠木烬，而穆寒则消失了。
我们三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卢叔结结巴巴地说：“他，他这是，原地爆炸了？”
“啧，跑了。”甸牧说着，一招手，满地零碎中飞出来一个bobo，他伸手拿了个药膏出来，丢给楠木烬。
“这这这……”卢叔跑到甸牧面前，“能用了？”
“对啊，”甸牧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点儿都不像刚打完一架的样子，“这家伙把压制全行界念术的力量收回去用来逃跑了，所以，能量念术又可以用了。”
“那你让我拆bobo！”卢叔愤怒了，提起拳头想打他，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让你拆bobo也是做给穆寒看的，bobo的声控自我修复功能，你没玩过吧？九司学社给你们改装bobo的时候已经加进去了，不信你喊一声自动修复试试。”
“啊哈哈哈，”于涵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甸牧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好像风头全被你一个人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