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黛愣了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他怀里缩了一下，脑袋蹭着他的胸膛，硬邦邦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很舒服，“跟我，还是不跟，你来选择。”
薛黛没作声，只是又往他的怀中缩了一下，这个动作无疑于是在默认。
莫凉城低低地笑起来，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了窗外，街边昏黄的路灯将低矮的树木拉出一道道灰黑的影子，斜斜地倒在地面上，被陆虎飞速地压过去，一下下又倒在车身上，和黑色的车子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夜色浓重，夏末时节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凉意，车窗紧阖，虽然车内没有风吹进来，可薛黛的身体依然在一点点变凉。
他略有粗糙的大手握了握她裸着的胳膊，然后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西装褪下来，搭在了她的肩头。
薛黛觉得浑身都开始变暖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困意如同潮水般包裹住她，脑袋中昏昏沉沉的，思维开始麻痹，一片空白。薛黛知道，此时此刻，应该是药劲儿最烈的时候了，她必须浅睡一会儿来放松自己，否则待药效过去后，头一定会疼到炸掉。
她没有再多想，闭上眼睛后很快进入昏睡中，就这么软软地靠在莫凉城的怀中，身体蜷缩着，像一只毫无防备能力的猫儿般，温顺乖巧。
他听着胸膛前传来的微弱呼吸声，一下一下，轻缓的似乎都令人无法察觉，那么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打扰到他一样。
陆虎一路开得很慢，司机被莫凉城今天的古怪举止吓得一句话都没敢说，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幢灰色的庄园别墅前时，才扭过头去。
“嘘……”莫凉城朝他递了个眼神，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前，示意他不要出声，“去让刘妈备好泡澡用的热水，还有醒酒汤。”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司机竖起耳朵仔细听才没有听差，点点头，立刻钻出了车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别墅大门，不敢怠慢。
莫凉城环着怀中的女人，低头观赏着她熟睡的容貌，并没有急着将她抱出去，而是静静地等待她醒来。
薛黛的眼睛紧阖，似乎睡得有些不踏实，两道细长的眉毛间有一些褶皱。她的睫毛轻轻颤动，让莫凉城觉得很像是蝴蝶在振翅，轻薄又细巧。那微微收缩的鼻翼同她的呼吸是同一个频率，起伏中，有淡淡的温热喷洒在他的脖子里，舒服极了。她的唇瓣微合，是淡粉色，很像含着一粒殷红的樱桃，就像他不久前吃下的那一颗，味道甜美。
莫凉城就这么静静地将她一寸寸打量，没有多余的动作。
忽然，薛黛不知梦见了什么，陡然张开了眼睛，眼珠是混浊不堪的，琥珀色的瞳孔里盘旋着暴风雨前的阵阵阴霾，似乎是在梦境中见到了魔鬼，脸上爬满了恐惧与惊慌，手足无措地看向他，心脏狂跳，久久没能平静下来。
莫凉城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抹了抹她的额角，擦下了一手的冷汗。
“做噩梦了？”
她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被他搂得更紧了。
“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陈年旧事，只不过在梦中显得特别真实，就想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一样。”
“昨天你遇到了我，那些事是不会重新发生的。”他笑着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继而顺势别于她耳后，手指尖缓缓划过她的脸沿，最后停在了她的下颌，两只手指捏住后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若是太过害怕，心悸难平的时候，可以背诗。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以前定是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女人，对吗？”
薛黛不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莫凉城低低地笑起来，不过多盘问她关于身世的问题，他知道她会觉得很难堪，所以将话题适时地止住。
“喜欢秦观？”
“嗯。”
“挺好。我也喜欢。”
“能和凉哥喜欢同一个诗人，是我莫大的荣幸。”
莫凉城倐地一挑眉，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现在知道喊一句凉哥了？刚才不是还将莫总挂在嘴边，这会儿倒是改了口。”
薛黛低着头，细声细语的，“工作场所自然要分清身份，莫总是明面上叫的，而凉哥是私下里称呼的，现在既然跟了您，又非玲珑公馆门前，自然得喊一句凉哥才是。”
“你倒是挺会说话。”
莫凉城嗤笑一声，也不知是真的觉得她能言巧辩，还是觉得她在自作聪明，反正笑得有些凉薄，语气淡淡的，不免令人觉得疏离。
薛黛没有在意，“没想到凉哥这样的人，还会喜欢文邹邹的东西。传闻，您手握掖城的整个地下帝国，养着几千几万的马仔跟班，也是淌血多年打拼下来的，我一直以为莫凉城会是一个不修边幅，一身血腥之气的男人，铮铮铁骨般的汉子。现在倒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莫凉城哈哈大笑，朗朗的笑声蔓延在车内的空气里，一下下直往她的耳朵里冲，揪住她的神经。
“不，不是失望，而是意外。”薛黛转过脸来，嘴角含笑，“铁骨柔情真男儿。凉哥，我觉得自己若是跟了您，一定不会受到冷落，至少我们有话可讲，不至于牛头不对马嘴，谁也无法理解谁。”
“这话倒说得不假。”莫凉城略微点了点头，笑容可掬，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我也没想到，一个玲珑公馆的头牌，居然不是真的附庸风雅。你的气质很独特，我很感兴趣。”
薛黛很识趣地往他怀中一靠，软绵绵的手掌贴在他的胸膛处，柔声细语，“多谢凉哥抬爱。”
这时，别墅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司机小路过来，莫凉城将车窗降下了一条缝隙。
“莫总，热水和醒酒汤已经备好了。”
“好。”
莫凉城一手勾住薛黛的腰，一手抄起她的两条腿，下车时司机为他扶住额头，还不忘将薛黛无意间夹在车座缝隙中的裙摆松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