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城的脸色陡然一黑。
他用舌尖缓缓舔了舔发麻的嘴角，眉宇间聚拢了一团黑沉的煞气，眼眸微微眯起来，依旧平视前方。
“继续开。”
司机许是真的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直接被他浑身的戾气吓得一哆嗦，手指尖发着抖握住了方向盘。
太奇怪了。
他觉得这简直太奇怪了。
按照莫凉城的性子，敢在他脸上招呼巴掌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或者是出生了以后就被他直接打残了。现在，那女人却好死不死地照他脸上来了一耳光，力气大不大暂且不谈，光是这勇气，就该大得没边了。
司机以为他会将这女人丢出车外。
可是，他并未这样做。
莫凉城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面无表情，直接将这女人挥舞着的双手一并握住，死死地摁在了她的头顶。陆虎重新开起来，他沉吟了一下，忽然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捞得坐直了身子，软绵绵地依偎在他胸膛上。
莫凉城的双唇贴上了她的耳朵，声音哑哑的，“不要乱动。我很多年都未曾碰过女人，你要想清楚后果。”
薛黛双目迷离地看了看他，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朦胧的纱，铺天盖地的晕眩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似乎整个人都在左摇右摆。她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反而下意识地用两条细软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莫凉城不动声色地任由她搂着，身体愈发滚烫。
“放我走……”
她沉沉地倒在他怀中，喃喃自语。
“你欠我许多钱，还了就放你走。”
莫凉城勾了勾嘴角，脸部硬朗的线条也被勾成了柔和，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了。
薛黛的手软塌塌地搭在他肩头，指甲隔着衬衣，刮蹭着他的肌肤，一下一下，就像是小猫的爪子，直接从肩头挠在了他心上，痒痒的。
“我没有钱……”
“那就攒钱。攒够了还给我。”
莫凉城本是一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的话忽然特别多，连前方正在开车的司机都诧异地频频回头看，觉得更加奇怪了。
薛黛的额头抵在他胸口，一下下轻摇着，“攒不了那么多……莫总，放我走吧……”
“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他的语气沉沉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最深处发出来，带着些许的沙哑音色，闷闷的很好听，“我给你时间，慢慢攒。或者说，你可以选择一直跟在我身边，用来抵掉那些钱。颦儿，我知道你得罪过很多到玲珑公馆寻乐的男人，你的架子端得太久，让他们觉得颜面尽失。我莫凉城不敢多做什么保证，但至少，若我成为你背后的金主，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她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摇摇头。
“我……不卖身。”
“这不是卖，是交易。”莫凉城依旧耐心地和她说着，大概是觉得她喑哑的声音听上去特别舒服，又大概是今晚他的确心情不错，所以丝毫没有看出他有任何不耐烦，“你用玲珑公馆头牌的身份换一顶保护伞，我觉得这笔交易还是很划算，对吗？”
薛黛忽然轻笑了一声，冰凉的指尖缓缓移上了他的脸，沿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勾勒，最后停在了他的下唇上，在上面轻轻点了点，“莫总。莫凉城。莫……凉城。”
他没有将她的手拿开，侧目看着她，“你喝醉了。”
薛黛愣了愣，似乎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头痛欲裂的。
她开始胡言乱语。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薛黛的动作顿了一顿，诧异地扯起眼角看向他，醉意朦胧地说：“秦观。”
“嗯，秦观。”
莫凉城忽然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带着矜贵与慵懒气息，听得她更醉了。薛黛低了低头，看到了他锁骨处的那条长长的疤痕，刚才在包厢中灯光太暗，又因为离得远，所以她并未能看仔细，现在这么一看，才发现它特别狰狞可怖，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丑陋的长虫。
可她并未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处瑕疵。因为莫凉城身上的煞气太重，配着它，反而显得更有味道。
正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点缀得恰如其分，不多也不少。
她抿起嘴角浅笑，忽然缩了一下手指，表情僵住。因为，她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
他是地下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头目。
凉哥。
“怎么，怕我？”
莫凉城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就在她企图收手的瞬间，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然后捻住她的一根手指头，覆上了自己锁骨处的疤痕，顺着它缓缓游走。
薛黛的身子忽然发僵，却又渐渐地放松下来，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手感，让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不怕。”
“这是刀疤，将近二十厘米长。”他微微笑着，轻挑的嘴角淬了抹雀跃的笑意，似乎这对于他来讲，是一件十分值得纪念和说道的事情，“你若觉得它不好，碍眼，我可以用纹身盖住它，也正好时刻提醒提醒我自己，煞气太重，是会吓坏女人的。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薛黛不摇头，也不点头，小声咕哝着：“吓坏女人……你让许多女人见过它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你说谎。”薛黛忽然觉得莫名烦躁，将他的脸推开一下，别过头不去看他了，“若说莫总没有过女人，我想所有人都会笑掉大牙的。地下圈子里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住男欢女爱的苦，饶是你再怎么英勇神武，铜头铁臂，女人的温柔乡也不见得可以躲过。莫总，不，凉哥，这点儿道理我想我还是能明白。”
他笑了笑，不多说什么，将圈住她细腰的胳膊紧了一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那里绒绒的短发磨擦着他的脸，很舒服。
良久，就在薛黛都觉得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他说：“女人不缺。但可以让我这么抱着的，你当真是第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