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
山林中，一男一女正在雪地上行走。
石浩扭头道：“什么事？”
晨曦道：“主宰，当日您身受重伤，胸前掌印中的魔气入体，导致您神志恍惚，之后您进入脑洞世界，我帮您将魔气镇压，并将您被污染的那部分人格从体内分离出，化作如今的血衣主宰……”
石浩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晨曦淡淡道：“主宰，您是否注意到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
石浩皱眉道：“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
晨曦道：“您所受到来自血衣石浩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所以您并未察觉，我身为旁观者，能够看清。”
石浩沉思片刻，笑道：“是你想多了。”
晨曦淡淡道：“您是否有发现，您最近开始漠视生命？”
石浩哑然失笑：“你是指这脑洞世界内被我杀死的人吗？晨曦，它们都是假的。”
“那，我呢？”晨曦问道。
石浩默然。
许久，石浩脸上浮现一抹不耐烦之色，道：“问这么多干嘛？去看看林仁那小子，是不是真跟你说的一样厉害。”
一脚踢出，身前出现一扇光门，被瞬间踹开，石浩脸色阴沉着走了进去。
……
奉天王朝，王城。
一场盛大的婚事正在进行。
婚礼的双方，分别是奉天王朝当朝王太师之子，与金牛卫偏将孙步义之女。
按理而言，王太师官居一品，虽然只是个虚职，美名曰辅佐君王，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迎娶区区金牛卫偏将之女。
但明眼人早已懂得，自从九年前先王“失踪”，今王登基，朝廷穷文黩武之势便越发明显，短短九年来，朝廷在三国边境掀起了至少百场战争，死伤者无数。
而在这种情况下，手握兵权，身具武力的武将更受皇帝看重，何况是如金牛卫这种皇家亲卫，里面一个小兵都敢指着堂堂三品大臣的鼻子骂娘。
王太师此举，也只是为了给家族留一条后路，万一奉天王朝真遭遇灭国危机，金牛卫一定是掩护王上逃走的最后力量，到时凭着这份关系，自己也能搭上顺风车。
王家府邸。
盛大的宴席上，有近千人前来送礼以及祝贺。
当他们走入门，抬头看向厅堂最前方一个位子，一双双看似明亮的眼眸中，净是遮不住的嘲讽与讥笑。
听王太师说，这人是曾对他有恩的恩人之后，今日巧遇王家之子大婚，立即被王太师迎进来，尊为上座。
此举与礼法不合。
主人家儿子结婚，你一个外人，两手空空走进来不说，坐了人家主人家的位置。
你让待会人家儿子跪拜双亲的时候跪你？
还一脸淡然，真会装模作样！
林仁坐在喜庆的厅内。
贴满喜字的大红灯笼早早挂了起来，屋内悬挂红绫，从府邸门前一路延伸到后院一间木屋内。
一排排红烛升腾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儿子的大喜之日，太师王祁当然想把这件事办好，所以操办的很热闹，场面很大，客人很多。
林仁无所谓热闹。
在天道阁考验人心的幻境中，他看过人间最冷清，但也最真挚的爱情。
他们结合在一间四面漏风的草屋内，手牵手约定相伴终身，至死不渝。
最终他们如他们结合时所发下的誓言那样，暮暮老矣的男人喘着气将女人放进棺椁中，自己也躺了进去，轻轻踢了一脚上方的棺材板。
然后，数千斤的黄土瞬间落了下去。
死的时候，男人紧紧将女人拥入怀中，力度是那样大，好似他回到了壮年时期。
他也看过人世间最热闹，但最丑陋的婚礼。
男人在数千宾客的目光注视下宣誓这辈子呵护自己的爱人，疼她、宠她、只喜欢她；女人流着眼泪点头，哽咽道我愿意，并宣誓与男人一同用生命守护这段爱情。
过不久，男人就有了新欢无数；女人放荡形骸，不知检点。
当他们在一日都想起自己曾发下的誓言，纷纷不屑一笑，称对方背叛在先，自己何须为对方苦苦守候？
誓言终归是有用的，是要去遵守的。
老天不曾发怒，因为它关注的对象太多了，忘恩负义的人也太多了，管不过来。
不能让老天太过辛苦，这样它会没了心思去给好人应有的回报。
林仁冷漠出手，把他们捉住，关进一间圈养妖兽的屋子，告诉他们，他们相互问对方一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必须是自己认为对方清楚知道的。
答对的人，不用死；答不对的人，会被妖兽吃掉。
女人问的是：我的年龄多大？
男人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疑惑了，最终，他也答错了答案。
看着表情无限快意的女人，男人是愤怒的，但他的心忽然软了，知道自己活不了之后，他想让女人活下去。
于是他问道：我们有几个孩子？
——然后，两个人都死了，死状很凄惨，尸体被妖兽撕咬地四分五裂。
但他们残破的尸体分别堆在一边，自己的尸体里流着自己的血，尸体上不曾沾染对方哪怕一滴血液。
“小子！你何德何能，竟能坐在家主大人所坐的位置上？”
“难不成你是家主大人的私生子不成？”
“堂兄慎言！”有一人急忙插话。
“家主大人洁身自好，如何会有私生子？我看此人应当是看私生子当不成，想借着曾经他父亲对家主大人的些许恩情，拜家主大人为义父才是！”
“哦？原来是想拜家主大人为义父吗？”
“桀桀桀桀！看家主大人这副模样，可是对你很欣赏呢，居然都敢违背礼法，让你坐在他的位置上。”
有一名端着一支白玉杯的斜眼男子走来，斜视着林仁。
“不过，不管你想来王家干什么，我先教你个乖，我王家尊贵非凡，家主更是被王上尊为‘太师’。想进我王家的大门，得到我们承认，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林仁没有看他，他低着头，看着桌上的酒杯。
酒液似玉浆一般，有浓郁酒香溢散，从中能很清楚看见斜眼男子得意的面孔，以及几名同样面露嘲讽，端杯走进的王家子弟。
从这个角度看世界，会让林仁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有的人看不起林仁。
有的人是对王祁让林仁入位上座而愤怒。
我王家以官职、学问、长幼论尊卑，这小子年纪轻轻、无功名在身，以前也从未从他人口中听说过“林仁”这个名字，他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儿？
而且看家主大人的模样，似乎打算想让此人长居王家，不然不可能在这么隆重的日子里，让这小子高调现身。
他凭什么？！
——这是他们故意找茬的原因，林仁知道。
当看一个人不顺眼时。
他连呼吸也是错。
“小子，大爷我现在心情还算好，你如果老老实实从位子上下来，离开王家，我也许放过你，要是你再低着头装缩头乌龟，大爷可要发飙了！”
斜眼男子冷哼一声，看向林仁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善。
有一名王家年轻子弟笑道：“小子，我堂兄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我劝你还是赶紧照着我堂兄说的做，不然……”
啪！
忽然，斜眼男子抡圆胳膊，一掌打在方才说话的男子脸上，骂道：“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被打的男子连发怒都不敢，惶恐地退到斜眼男子身后，一声不吭。
斜眼男子又看向林仁，林仁没有动。
他在看着酒杯，好像酒杯里有着盛世美景。
美不胜收。
斜眼男子眉毛一挑，阴恻恻道：“看来你要死硬到底？也好，我王家分文武两派，我身为武派中人，素来喜欢用拳头跟别人讲道理。
不如咱俩比试一场，你要是赢了，这事就此作罢，要是你输了，你就叫我一声爹，给我磕三个响头，再滚出去！”
不等林仁回答，斜眼男子喊道：“谁去取我宝剑来？”
“啊？”
有几人本在附近围观，听斜眼男子如此说，顿时吃了一惊。
“这切磋武技，用不着动剑吧？”
“你懂什么？分明是这小子恶了王家人，打算拿他出一口恶气呢！”
“那不会把人打死吗？”
“呵呵，狗一般的东西，分明半点实力也无，还敢大大咧咧坐在位子上装高人，死了就死了，算逑！”
“切磋只是借口，王峰估计从见到这家伙第一眼起，就有弄死这家伙的心思。”
“话虽如此，但这王峰未免也太过霸……”
嚯！
边上急忙有人伸手捂住说话这人的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找死不成？这位是王峰，你难道没听说过？”
“恩？”
被捂住嘴的这人方才在脑海中一回忆，脸色马上变得煞白，身体像得了羊癫疯一样不断地打摆子。
王家人素来嚣张跋扈，而除去几名嫡系一脉的王家人，旁系之中就属这个王峰性情最为残忍。
就在前不久，有个人因为路过王峰身旁时看了他一眼，就被王峰剜去双目，还强迫这人自己把自己的眼睛吃了下去！
几名本来只是前来凑热闹的宾客急忙收声，一个个都不敢再说话。
不多时，有人取了剑来。
王峰一双斜眼中流出阴寒光芒，上下打量林仁，右手搭上剑柄。
锵！
长剑出鞘，迎风一抖，一柄三尺寒锋剑便于王峰手中露出全貌。
“喝！”
王峰暴喝一声，只见一团金光顺着手腕往剑身蔓延，直至整柄剑都染得金灿灿。
周围几人啊了一声，手中酒杯如同被火焰烧红一般，十分烫手，纷纷失手掉了下去，橙黄酒液落地，滋滋响动，竟是被烧沸了！
“哈哈！这招我认得，是中品武技——《荒炎剑》！”
“这可是入了品级的功法啊，要不是王峰公子为王家立下大功，绝不可能修炼到这等功法。”
“听说就在上月，王峰公子以这套《荒炎剑》在皇家园林内，陪太子狩猎时斩杀了一头实力达到三阶的赤尾虎！”
“嚯！实力达到三阶，那不就是相当于咱们的三阶武师强者？”
“都收声吧，好好看王峰公子是怎么教训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