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心有所感，似乎只要他取下其中一个光团，他就能进入这一行业，并迅速获得成功。
豆大的汗珠从壮汉额头冒出，顺着鼻尖滑落，啪嗒一声，落地上砸成点点幽光。
“是选择还不够多吗？”
石浩轻轻叹息。
“健康、长寿、多福、强壮、聪慧……”
嗡——
一瞬间，无数个光团，浮光跃金，填满了整个房间，它们都悬浮在空中，对向壮汉。
它们在等待壮汉的选择。
“我——”
壮汉嘴唇在微微颤抖，他哆嗦了一下，目光涣散，像打了一个寒颤，已经不受控制的右手，朝着一个光团靠近，不断靠近。
“不，我不能这样做！”
壮汉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右手已经快接触到一个光团，目光惶恐，急忙用左手一巴掌打在右手手腕上。
“为什么停下？”
石浩的声音像恶魔的低喃在壮汉耳边萦绕。
“你不想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吗？你还想被你的邻居们鄙视吗？你看那些流氓地痞，他们对你造成的困扰，难道你不想拥有能打服他们的力量吗？想想你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需要一个母亲！”
“拿上它——”
一个散发粉红色光芒的光团飘到壮汉面前。
“拿上它，你就能心想事成。”
“拿上它，你就能立即拥有一切。”
“拿上它，所有曾抛弃你的，都将被你所抛弃；所有曾对你冷眼相向的，都将哭泣并匍匐在你面前，奢求你的原谅；你将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从此以后，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快拿上它！”
石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最后，变得好像一根刺向心头的利刺！
壮汉身躯一震，立即下意识去抓身前粉色光团。
“不行！你不能要！”
忽然，有一只藕臂伸来，将壮汉的手打落。
纪嫣然无比警惕地看着石浩，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壮汉瞬间惊醒，脚下踉跄后退两步，头顶腾起一团白雾，已是汗流浃背。
“你，是魔鬼吗？”
壮汉惊恐地看着石浩，声音颤抖。
石浩淡淡道：“对无欲无求的圣人而言，我是地狱恶鬼；但于苦难中的凡人而言，在其绝望时能够以代价换取一线光明的魔鬼，胜过高洁的天使千万倍。”
壮汉惊魂未定，咽了口唾沫，道：“老子，我，我什么都没有。”
石浩笑道：“不，你有。”
漫天光团散去，石浩走到由钞票堆成的小山前，表情随意地抽出一叠。
“以你的生命价值为衡量单位，你的一天生命，能值一百，如果你愿意拿出一百天生命为代价，这一万元，便是我对你报价。”
壮汉手指着纪嫣然，问道：“她呢？她一天的生命值多少钱？”
石浩眉毛一挑，看了纪嫣然一眼，懒懒道：“她可比你贵多了。”
壮汉生气道：“为什么？”
石浩懒洋洋道：“以她的姿容，两腿一张，就能换来金钱无数。你两腿一张，能换来什么？”
壮汉怔了怔，道：“叹为观止？”
石浩：“……”
壮汉对石浩十分恐惧，急忙道：“你，您应该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石浩淡淡道：“我能看出，你很喜欢你的两个儿子。如果你想要他们一世无病无灾，可以将你死后的灵魂典当在我这，你将得到你想要的。”
壮汉茫然道：“这是玩笑？”
“不，这是真实的举例。”
壮汉手指纪嫣然，问道：“如果我想要她的命呢？”
纪嫣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壮汉，她猜不到，为什么刚刚她帮了壮汉，现在壮汉却想着要杀她。
石浩道：“你已经可以将她当成个死人，除非她拿出能够为自己赎命的典当物。”
壮汉眯起了眼睛，道：“如果我现在就要她死在我面前呢？”
石浩轻轻一叹：“生命是等价的，你有夺取她生命的能力，你也可以当成之前在江边你已将她杀死，是我将‘死后’的她带到这里。
所以，她的生命现在属于我。”
“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她在你眼前再死一次，需要付出你的所有，包括灵魂。”
壮汉道：“让她死与让我两个儿子一辈子无病无灾等价？”
石浩摇头道：“并非，前者需要你现在的灵魂，后者可以等到你死后再去拿。”
壮汉很认真地想了一会。
半晌，他问道：“如果我还想让我两个儿子发点小财，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俩能够娶上两媳妇，过上不愁吃穿的小日子，这需要什么？”
石浩手中暗黑书册再次翻开，上面原先字迹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几行字。
“需要你死后的灵魂，加上你七情六欲的愤怒。”
“哈哈！一条烂命而已，你要什么都行。我愿意！”
石浩点点头，伸出手，从红木柜上飞下两个破旧的木盒，一一开启，从壮汉身上摄取两道不同光芒至盒中，然后重新回到红木柜上。
失去了愤怒情绪的壮汉似乎变得聪明，他对石浩露出一个老实的笑容，道：“你是在帮我吧？所以才将我的愤怒拿去。”
石浩轻叹：“你心中对这个世界，积蓄怨恨太多。”
壮汉道：“我只是对我自己，不是整个世界，也不是上下五千年中除了我这三十九年外任何时间。”
石浩道：“人应该往好地方看，那里有美的存在。”
壮汉道：“你觉得你能说服我？”
石浩道：“我暂时说服不了你，但我相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也许有当一日你会发现，世上的好多过坏。”
人们会因为一件事而愤怒，直到愤怒发酵成怨恨。开心却很难延续，也许一分钟，也许明天，那些令自己开心的事就会纷纷忘在脑后，转而继续因为眼下发生的事情而暴跳如雷。
冷漠对人，咬牙切齿过日子，这似乎是很大一部分人的习惯。
他们把快乐都埋在脚下。
这样，他们都变成自己眼中的可怜人，却又因为无人为他们哭泣而愤怒。
循环往复，终于成为了一个死结，于是在消极面对生活的心理下，不幸便自然而然出现。
但人生在世，生而为人，拿得起来就应该放得下。开心就笑，不开心待会儿再笑。高高兴兴比什么都强，跟谁较劲都是跟自己较劲。
一辈子，最多不过百来年，笑一笑——
也就过去了。
壮汉沉默半晌，问道：“我会记得您吗？”
石浩淡淡道：“当你迫切希望赎回今天典当给我的东西时，将如你所愿。”
石浩挥手，壮汉从当铺中消失。
他终于扭过头，看向纪嫣然，目光变得冰冷。
“作为人民警察，我并未在你身上发现任何闪光点。相反的，你有着许多让我觉得肮脏的地方，哪怕你将自己打扮得漂亮，并扑上香味厚重的化妆料，依然掩盖不了你一颗看似单纯的心里，浓郁的恶臭味。”
“你，你在说什么？”纪嫣然惶恐不安。
石浩淡淡道：“听说你在追查一起案子，有一男一女，以及他们的宠物狗失踪了……你应该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失踪了的他们远比还存在世上的他们，对这个世界更加有益。但你因为上头声称若能破案就能升职的承诺，放下了手中原本正在调查的案件，日夜不休，尝试找出那一男一女以及那一条狗的下落……”
纪嫣然娇躯一颤，她在石浩淡漠的目光注视下，无比慌张，急忙想转移话题：“他，刚刚那人的愿望，实现了？”
石浩轻声叹息，“越是如你这般美丽的女子，越是会因为一些新奇的事物而将目光投入进去。因为美丽的存在，你注定会受到太多人的讨好与追捧；而为了美丽的维持，又会让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已失去和你继续交谈的兴趣，那就直接告诉你吧：你现在真正应该考虑的事情——”
石浩的语气不知觉变得冷漠。
“你……愿意为你卑微的生命，付出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