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寒风潇潇,冰雨刺骨。
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女子,肤若凝脂,五官如被神灵精心雕琢,奔跑在泥泞的河道上。
但是她一头如墨洗的乌发变得凌乱,被雨水打湿,几缕秀发粘在前额上,成了团。
她的神色慌张,手中持有一把配枪。
有一个男人,体格壮硕,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前额直到下巴,手中同样有一把枪,是一把气枪。
他在河道边追逐着这名女警察。
砰!
一声尖锐枪响,女警察开枪了,但她完全慌了神,漆黑夜色下,暴雨倾盆,她自己也不知道子弹飞去了哪里。
“小妞,你跑啊,老子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啊!”
砰砰砰!
女警察吓傻了一样,一口气朝身后连开三枪,不知道打中了没有,应该是打中了。
因为身后那个男人嘴里传出一声闷哼,下一秒,他同样开枪了。
啾!
一枚铅弹打中女警察的左小腿,一朵猩红血花在雨幕中溅起。
啪!
女警察正面朝下,栽倒在泥浆之中,努力回过头,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孔。
秀眉紧蹙,目光颤抖、无助……
“你,你别过来。”
“我已经报警了,他们很快,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你绝对跑不了。”
壮汉桀桀狂笑:“你自己都是警察还说报警?说谎靠点谱行吗?”
“老子跟你从郊区跑到沿江路,从最开始你追老子变成现在老子追你,要是你通知了别的警察,老子能跟你跑到现在?”
女警察倒在泥浆中,浑浊的泥浆和雨水将她的身材勾勒出来,婀娜多姿,此时瑟瑟发抖着,却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宛如一只面对恶虎的小白兔。
眼泪,从她眼眶两边缓缓流了下来。
她开始后悔。
为什么要在得到线报,说有人非法持枪打猎后,要逞能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
为什么自己要把手机忘在车上?
为什么当自己发现对方有逃跑与反抗意图后,自己只知道一味逃跑,不敢真正对他开枪。
自己有权利击毙他的……
“你别过来!”
猛地,女警察抓起掉在泥浆中的手枪,对准壮汉。
“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壮汉狞笑道:“你换了备用弹夹?你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女警察眼泪直流,哽咽道:“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抓你了,我让你走。”
壮汉笑得更猖狂了,大喊道:“老子一开始也向你求饶过,说老子生活不容易,不得已才想进山打点猎物,卖钱给孩子买棉衣,你那会又是怎么对老子的?”
啪!
壮汉一巴掌打在女警察脸上,他力气很大,女警察脑袋被打了下去,再一次重重倒下泥泞中。
“什么时候山上那群畜生也归你们管了?”
壮汉怒吼着:“老子祖祖辈辈都是猎人,别的本领没有,就学了一身跟畜生较劲的本事;现在你们不准老子打猎,说那些畜生都是保护动物,你们什么时候想过保护保护我们这些人!”
“难道你们也是畜生不成!”
壮汉把气枪对准了女警察,表情狰狞。
“你们不让老子活,老子就不活了!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女警察完全吓坏了,眼泪被暴雨打入嘴巴里,很苦涩。
谁能救我?
谁来救救我?
另一边,壮汉的手指已经放到扳机上。
嗡——
忽然,暴雨停了。
狂风不再咆哮。
夜幕下汹涌如墨般漆黑的江水停止流动。
一切都被冻结在这一刻。
女警察身躯颤栗,她察觉到了异常,长长的睫毛颤抖,紧闭的双眼睁开——
数盏骨灯,升腾蓝火,一路前行。
这是一条灰色砖石铺出的道路,前路不明。
女警察茫然起身,一路向前走去,到达尽头,有亮光刺目射来,让她忍不住捂住眼睛。
再次睁眼,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银灰长桌、暗黑座椅以及背后一个大大的红木柜。
地面上有一个圆圈,里面画着一幅天使与恶魔相互纠缠的诡异图画。
有一名戴着黑白面具的男子,一身黑衣如墨,手里一本暗黑书册打开,坐在座椅上,宛如一尊雕像。
“纪嫣然。”
纪嫣然娇躯一颤,差点喊出声来,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原来是个活人!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人总会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忽略了那些应该注意的。”
石浩将手中暗黑书册合上书页,单手拿着,从座椅上缓缓站起来。
一双淡漠的眸子,投到纪嫣然身上。
四目相视一瞬,纪嫣然娇躯再次一颤。
她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很……熟悉?
“你应该看看你的身后。”
纪嫣然脖子僵硬地扭过头,之前要杀她的壮汉也走入了这个房间。
“我杀了你!”
壮汉直接抬枪对纪嫣然扣动扳机。
咔咔!
扳机扣动,但是枪没响。
壮汉急忙检查枪口,发现气枪没坏,再次举枪对准纪嫣然,这一次,依然没有子弹出膛。
纪嫣然已经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两条腿在轻轻颤抖。
“你本性不坏,为何要动手杀人?”
石浩举起手臂,气枪从壮汉手里飞出来,落到石浩张开的手掌中。
哒!
石浩把它轻轻放到一边。
“这里是做交易的地方,不是斗兽场。”
“你是什么人?”
壮汉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他愤怒地看着石浩。
“马元国,今年三十九岁。
十一岁时,你父亲烧稻杆引发山火,不幸身亡,从此辍学务农。
十九岁,因为得罪当地的村霸,对方带人在你的三亩水田中喷撒除草剂,那一年你颗粒无收。
次年年初,你母亲与对方理论,被气出重病,数月后病逝。
二十一岁,你上山打猎,遇见一头华南虎,最终华南虎被你杀死,你受到重伤,至今在你的右肩膀骨头里还钉着一块钢板。同时因为你猎杀保护动物……”
“别说了!”壮汉感觉自己脑袋像被重锤敲了一下,嗡嗡作响,他向石浩怒吼着,五官狰狞。
石浩淡淡道:“二十五岁,村上修路,你因无土地使用证明,未领到拆迁款,你去村长家中讨要说法,被人暴打一顿然后赶回。
二十九岁,你妻子与人**,被你捉奸在床,奸夫被你打成重伤,你被以故意伤害罪……
三十五岁……”
壮汉眼珠子布满了血丝,腮帮子鼓鼓的,喘着粗气。
他终于忍不住了,喉咙里鼓动像炸弹被炸响,闷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朝石浩打了过来。
“我让你别说了!”
砰!
石浩纹丝不动,只有几根发丝,好像被微风吹动了一下。
石浩缓缓将手中黑暗书册合上,轻叹道:
“我看你的生平,就像在看一本厚重的《悲惨世界》,又像将世上所有不幸一一筛选,再将它们融合在你身上。”
壮汉怒吼:“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石浩淡淡道:“这里是贪婪者的销金窝,失落者的伊甸园,一切希望之所在,也是丑陋的巢穴。
至于我,你们可以称我作——”
石浩合上书本,站立在两人身前。
“店主。”
“店主?”
壮汉喊道:“你是卖什么的?老子没钱!”
石浩摇摇头,道:“凡是你思你想,在这里都能实现……这里流通的货币也并不是钞票,而是你拥有的一切。”
壮汉喘着粗气,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问道:“那是什么?”
“你,喜欢钱吗?”
石浩抬起右手,随着他手掌挥动,一叠叠崭新的红色钞票从天儿降,在壮汉面前堆出一座小山。
“呼——呼——”
壮汉喘着粗气,从他脖子边暴起的青筋与发红的眼珠子里,或许能看出这些钱对他而言,拥有着怎样的诱惑力。
哗!
壮汉猛地出手,从钞票山中抓起几叠钞票,放到自己鼻孔边,用力嗅着。
他的眉毛微微颤抖,鼻翼扑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真钞,这些都是真钞……”
石浩嘴角微微上翘,道:“或者,你喜欢权?”
一根黄金权杖,杖身上刻有真龙飞凰,杖顶镶有一颗硕大湛蓝宝石,出现在两人之间。
权杖自己立在地上,高不过五尺,隐隐露出一股尊贵荣华之气,似乎无论是谁,只要伸手将它握住,都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号令世间,无敢不从。
“或是你曾拥有,而后失去的爱情?”
一名名青春靓丽女子的身影在壮汉面前掠过,如走马观花,却看得分明。
“亦或者你想依靠自己努力,得到大家的认可,成就一番大事业?”
金融、房产、农业、养殖业……
一团团不同颜色的光球悬浮在壮汉面前,中心处都有代表一种行业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