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我见犹怜
甩手一耳光打了个痛快的婉儿怒气冲冲而去。乔某愣了愣，嘴里骂一句“贱人”相跟在后。一旁瞧了个热闹那盯梢的，怕跟丢了人，也紧追不放，刚走出舞厅的大门，遇上乔某蘧然一个转身，怒目相视。
“还没看够是吧？”
这人后退一步，嗫嚅着说：“我没看什么呀。”
乔某欺近一步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一指将他点晕当场，回头瞧着婉儿上了一辆人力车，他抄了个近道把车给截了，同时变回自己。
婉儿乖乖地下了车，竟还问他一声痛不痛。乔某捋开头发让她看了眼额头上的伤口，她才哎呀一声说：“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打另一边了。”
乔某自嘲地说了句：“右手顺手。但你也不能想出这样一个歪招吧？”
婉儿挺无辜地摆了下脑袋说：“只有这样才好脱身呀。怎么回事，方便跟我说说吗？”
乔某说：“一两句跟你也说不清楚，山杉静子回了吗？”
摇了下头，婉儿告诉他，自乔府门口的点撤了后，她跟特高课一直没联络。乔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让她立刻联络静子。婉儿遂听话地过去打电话。她在里面至少呆了十分钟之久，完后走回乔某身边，说静子病得不轻，但仍然约了他在咖啡厅见面。
“彬娃，问你个事。”婉儿征询他的意见似地说。
在乔某点了头后，她似小心翼翼地问：“这回你和静子几乎同时间去和回，是不是做着同一件事？”
乔某回了句差不多吧。婉儿继续问：“听静子小姐的声音，极度的虚弱不堪，这回不大妙是吧？”
继续回了句差不多吧，乔某嘱咐她：“三妈，求你一件事，我刚才易容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伸手指了指天，婉儿犹疑着说：“包括……？”
嗔了句“多余”，乔某走到街边拦下一辆人力车。
1号行动给重庆特高课所带来的打击是致命而全方位的。根据全程静子所投入的人力，绝非仅止于特高课本部，沿途下辖各站点几乎遭致毁灭性损失，静子“病重”在情理之中，其责任远非丰都一战可比，她会依旧安然无恙否？
当他走进咖啡厅的包间时，所看到的静子远超出他想象之外，用形容枯槁来比喻她毫不为过，也难怪，除了当下心灵的痛创外，这一路她可曾安歇片刻？尤其她的一张嘴，干焦得裂出一道道血口子，用中医的话来说，就是急火攻心所致。
曾经多么强悍而心高气傲的女子，现在窝在藤椅里恍如一个奄奄一息只能博取同情的病者，她望着乔某的一笑，也显得那么的苦楚和无奈。
他在她对面坐下，心中竟油然升起一种对弱者的痛惜之情：“我以为津香子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你病成这样，你就该不理我这事的。”
静子疲乏地摇摇头声音虚弱地说：“心病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你的事没小事，我不能不理。”
以一种不无怜惜的语气，乔某说：“算了，不想给你徒添烦恼，以后再说。”
“不行”，静子声调突然增高，似恢复了元气说，“我们再也经不起无谓的牺牲了。昨天校园路被人追杀的是你吧？”
“你知道了？那好”，乔某遂问，“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谁在镇守特高课本部。”
“北原课长呀”，静子意识到了什么。“你怀疑这事和特高课有关系？”
“否则无法解释，非常不希望你是知情者。”
“乔少，快别吞吞吐吐了，我现在极度缺乏耐性。”
乔某从皮夹里掏出照片推到静子的跟前，她扫了一眼，面色愀变厉声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
冷冷一笑，乔某说：“我倒还想问你呢，这张照片怎么流出来的？北原的杰作还是你和他串谋好了要置我于死地？”
静子断然否认道：“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存在，你先允许我解释一下。对于你们军统的策反对象，特高课经最终甄别后往往有一个考验流程，就是让被策反人员杀死一个军统的人。一方面是一种检验手段，另一个考虑是，军统特别憎恨内部人相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被策反对象死心塌地为我们服务，现场拍下照片也是一种威慑手段。”
瞟了照片一眼，乔某说：“是啊，现在已经威慑到我的生命了。”
静子脸上立时露出焦急之色，看去不像是装出来的：“你快跟我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把照片举到她的眼前，乔某说：“我一回到重庆便遭到两次莫名其妙的追杀，家里和所有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被人监视了，直到我从一个跟踪人员的手里得到这张照片，才知道被追杀的因果关系。据说这个死者有个弟弟在警察署当差，叫孙维正，曾是我短训班的同期学员。挺巧是吧？他就是照片的持有者，被我杀的是警备区侦缉处的一个组长级干部，也就是他的哥哥。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正遭受侦缉处和警察署两方面人马的追杀，而源头则出自你们特高课本部。我的话完了。”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加之昨天的事静子已然知道，他夸大了事实，把一次追杀加上一个一。
静子略微前倾的身体塌回了原位，但她憔悴的脸上却骤然有了活力，原本黯然无神的眸光神奇地灵动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
经过一番长考后，静子双眼正视着乔某语气坚定地说：“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在里面。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绝非我特高课所为。另外，我还要遗憾地告诉你，即使最终我知道是谁干的，也只能内部处理而不能告知你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
“在我的组织里，什么该你知道，什么你不该知道，你无须多问为什么。照片外泄的事或许对你是一个永远的谜。”
乔某却摇了摇头，眼睛盯死了她，用一种傲然的语气道：“未见得。如果我想知道就一定能够知道。静子小姐，不妨我和你打个赌。”
静子的目光在他的*视下逃避了，神情一下恢复到刚才的萎靡状态中，勉强笑着说：“我不跟你赌，因为我再也输不起了。这件事我要回去展开调查并和北原课长商量一下，拿出一个较为稳妥的办法出来。你呢，也别强出头自己去费神费力查了，暂避一时，我会帮你把这件事摆平。”
乔某马上略带紧张地质问道：“你要怎么摆平？让我的良心再遭受一次谴责？”
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目光看住他，静子说：“听你的意思，你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开什么玩笑！”
乔某突然一把握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神情焦虑地说：“静子小姐，我来找你是希望查清照片是怎么从特高课流出来的，这个幕后主使到底要干什么。至于这件事本身，我确实杀死了孙维正的哥哥，我自会对他有个交代，只是暂时还没想出对策，你就不要管了。求你了，我不能让兄弟俩都死在我的手上。”
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静子执意道：“不行，你现在是我特高课的人，不允许你掺杂个人情感在里面……”
乔某霍然而起道：“那我情愿死在他手里！”
静子亦激动地起身瞪视着他。俩人僵持有顷，静子凝视着他轻声道：“既然你坚持，我尊重你的良心。但你要保证你好好地活着。我有些累，劳烦你送我一程。”
在人力车上，静子显得极为无助地靠在乔某的肩上，一路无语。来到一个三岔路口，静子让车停下，她走到车下从手袋里掏出一支笔，捉住乔某的右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串暗语。
“你回吧，一定要当心。我看着你走。”一副脉脉含情之态，实则以防他跟踪。
乔某的车去远了后，静子又招手拦下一辆人力车，在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情况下，走进一家名为盛源的商行。这里是特高课的另一个重要据点，从鑫源大酒店撤出后，这里暂作本部。
商行前堂的柜台里有一男一女两人坐着，见静子进来，女的绕过柜台欲搀扶静子，她摇摇头问北原在不在。女人告诉她，正和山下次郎在楼上下围棋。
静子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慢慢向楼上走去，好似身心确实疲惫到了一个临界点般。
楼上前半部分作为仓库，后半部分是办公兼休息的地方，平时山下率人镇守这里，北原和静子住在另一家酒店。
静子走到办公区下着围棋的北原和山下面前，把手里乔某枪杀孙维刚的照片往北原手边扔去。
北原拿在手里，似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现在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静子冷声道：“北原君，我很佩服你现在还有心情下棋。请告诉我，这张照片是怎么跑到外面去的？”
北原仍不知其所以然地问：“外面？什么意思？”
山下为静子的冷峻面孔所慑，站起身退了出去。
指着照片中的乔某，静子说：“他现在正被人追杀，照片是他给我的，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
举着照片看了会儿，北原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道：“我真的不明白了，这样的照片怎么会跑出去了呢，几乎没有可能性嘛。”
倒了杯凉水喝了两口，静子对他道：“我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是谁干的了，并且你可以作证。”
北原像被惊到般猛一个回身问道：“谁？你说的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