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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回去吧。”

嘉靖皇帝冷冷的看着跪在堂下的女人,随后,嘉靖皇帝忽然有些兴致缺缺。

本来刚才高兴,还想着留她们在永寿宫用午膳,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这样的兴致。

这时,沉贵妃才起身,带着其他妃嫔走到殿中央,齐齐对嘉靖皇帝行礼。

“妾身告辞。”

随后,妃嫔们起身,缓缓退出大殿。

在卢靖妃她们即将出门的时候,嘉靖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告诉景王,安安心心去德安。”

卢靖妃知道,嘉靖皇帝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是叫她压制住景王那颗有些躁动的心。

景王做了什么和正在做什么,卢靖妃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即便不知道详情,可很多也能猜出来。

至少,陆炳的事,其中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而当初由她安排下去的几个人,在这个时候都遭到了牵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敢多说半个字,卢靖妃随着沉贵妃等人快速离开了永寿宫,一路上沉贵妃还不住抱怨。

“靖妃,你怎么如此湖涂,景王虽然是你儿子,可封地那是国家法度,是我们可以干预的吗?”

卢靖妃听后也只能默默低下头,不敢和沉贵妃有半分争辩。

虽然在她心里想的还是,沉贵妃会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她没有子女的缘故,否则怎么可能会如此。

《皇明祖训》内令:凡皇后止许内治宫中诸等妇女人,宫门外一应事务,母得干预。

有了这条组训,加之朱元章安排其后代迎娶的皇后都出自民间,有效防止外戚干政的可能,有明一朝后宫干政的情况确实比较少见,远不如前朝那么频繁。

“后宫不得干政”,据说,这话最早是明太祖朱元章说给马皇后听的,之后也成为明朝后宫的铁律。

不过,民间也有传说,朱元章在说出“后宫不得干政”这话时,反而是让马皇后直接踢翻板凳要找他理论。

传闻,当时正是明初胡惟庸桉爆发的时候,朱元章株连胡党上万人,杀得血流成河,这些人不少可都是跟着朱元章打天下的。

马皇后看不下去,在一日问朱元章:“天下现在太平吗?”

朱元章本身就在气头上,怒斥马皇后说:“这是朝廷之事,后宫不得干政!”

马皇后当时就急了,一脚踢翻一个凳子,对朱元章说:“你是天下之父,我是天下之母,母亲问孩子安定不安定,怎么不可以了?”

朱元章哑口无言。

虽然在当时,朱元章自知理亏,找不到词语辩驳,但是之后还是在编写《皇明祖训》时加入了这一段。

永寿宫里发生的一切,自然很快就会在宫中传开,进而扩散到宫外,即便有后宫之人“凡私写文帖于外,写者接者皆斩”这样的律令存在。

似乎在整个大明朝,后宫就像是一个筛子一样,根本藏不住消息。

只是在妃嫔离开永寿宫后,气头上的嘉靖皇帝将大殿上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撵了出去,而这些人自然巴不得如此。

皇帝明显被气着了,这个时候稍有不如意结局可能就会很惨,躲得远远的不失为一个好事。

“年前,徐阶的奏疏说,景王府什么时候可以完工?”

大殿上只有嘉靖皇帝和黄锦二人,这时候皇帝开口问话道。

“回皇爷,三月前后能够完工。”

黄锦急忙躬身答道。

“三月吗?”

嘉靖皇帝微微点头,随即扭头对黄锦吩咐道:“安排下,让他二月出发就藩,到德安也差不多五六月了。”

听到嘉靖皇帝的命令,黄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陛下是真的恼景王了。

“这一个月给我把他盯好了,不要再闹出事端来。”

说话间,嘉靖皇帝挥挥手,嘴里又说道:“你去安排吧,朕要静静。”

“遵旨。”

黄锦低头答应一声,随即缓缓退出大殿。

有嘉靖皇帝这个吩咐,黄锦自然就要把事儿办好,可是到底该怎么做成这事儿却有些颇费思量。

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把旁人都叫出去了,显然不是要直接发明旨定下此事。

走出大殿,黄锦还在考虑是叫人通知礼部尚书吴山来办还是应该找徐阶去做,先得向宫里递份奏疏更合适。

“黄公公,里面.....”

这时候,门口值守的陈矩低声向黄锦行礼道,那意思自然是问需不需要安排人进去伺候。

先前,嘉靖皇帝把人都撵出来了,现在黄锦也出来了,看样子是有皇命要去做,可是皇帝身边又不能没人不是。

看到陈矩,黄锦犹豫片刻,不过还是摇摇头,这事儿不适合由裕王府的人插手。

是的,看到陈矩,黄锦想到了是不是让陈矩把消息带过去。

请求藩王就藩的事儿,其实礼部官员是最合适的,而现在裕王府出来的高拱就是礼部侍郎,自然也是合适的。

但是让裕王府的人参与奏请景王就藩的话,似乎容易给人口实,那就是裕王不容景王,虽然二王之争世人皆知,可是在尘埃落定之时,似乎裕王没必要再背上这口锅。

此刻,黄锦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是让吴山来做这件事儿,也只有吴山能扛下这口锅。

但是,裕王府那边,还是应该提前知道此事才好,免得那边的人瞎掺和进去,让殿里的皇爷不高兴。

黄锦朝陈矩勾勾手,陈矩会意,急忙跟在黄锦身后走到一处僻静处。

“你出宫给魏小子说一声,皇爷要吴尚书奏请景王殿下二月出京就藩。”

黄锦看看四周无人,这才转身对陈矩说道。

听到是这事儿,陈矩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先前殿里发生的一切,他虽然在殿门外,可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小的这就去说下。”

陈矩答应道。

永寿宫里,像他这样的太监不少,大家都是轮值。

既然黄锦都这么说了,陈矩就打算尽早把消息送出去,新年里让裕王也高兴高兴。

好吧,不管是黄锦还是陈矩,这么做的目的,为的还是讨好裕王这位未来的主子。

或许,讨好裕王的事儿,对于黄锦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他年岁不小,也不可能在宫里呆太久时间,可对陈矩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去吧,顺便提醒他们一句,新年里少贪杯,容易坏事儿。”

黄锦看了眼陈矩,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随后自己又缓缓朝着永寿宫大门走去。

陈矩这时候已经出了永寿宫,不过他没有直接出宫去找魏家,而是先到了司礼监找干爹高忠。

黄锦虽然看起来对他没有恶意,可是陈矩却是知道,在这座皇宫里,危机四伏,说不清楚什么事儿就惹到皇爷不高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干爹在皇宫里的日子久,自然更能分辨其中的利弊,何况景王二月就藩,这事也不算小了,也得先让干爹知道。

陈矩赶到司礼监的时候,正巧看见秉笔太监冯保从屋里出来,急忙避到一旁,在冯保路过的时候恭敬的行礼,“冯公公过年好。”

“找高公公?”

冯保在陈矩面前站定,对于陈矩给他拜年也不吝啬,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一锭小元宝给他抛了过去。

陈矩手忙脚乱的接下来,急忙又是一阵感谢。

“好了,给你就拿着,说什么谢。”

冯保笑着对陈菊说道:“你干爹在里屋,你进去吧。”

说完话,冯保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冯保离开后,陈矩急忙站直身子,把手里的银元宝放入怀里,这才迈步进了司礼监。

“干爹,你说黄公公让我给裕王府那边送信,到底是几个意思?”

说完黄锦的吩咐后,陈矩这才在高忠身前小声询问道。

“黄公公是看你顺眼,提携你,嘿嘿.....”

高忠只是笑笑,“按黄公公的意思办就是了,你现在去找魏广德说吧,裕王知道消息说不得还会赏你点银子。”

“儿子有干爹提携,倒是不用黄公公费心。”

陈矩假装害羞的说道,不过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干爹在宫里和皇爷的面前,可没有黄锦的面子大,如果自己真被黄锦看中了,那是不是也能像冯保那样直入司礼监。

“假模假样,滚蛋,好东西昨儿就给你了,今天没有。”

高忠笑骂道,随手就扔出一个元宝砸向陈矩,陈矩急忙伸手接住,又是一通道喜这才慌不迭的往门口走。

“这会儿,魏小子应该在长安街哪处地方吃酒,你别找不到人。”

临出门的时候,高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嘿嘿,知道了,干爹。”

陈矩答应一声,急急掀开帘子出了屋。

出来的陈矩想到干爹在离开前说的话,就觉得很有道理,这帮子官员大朝会后就会跑到外面吃早饭。

毕竟,许多官员都是寅时出的门,那时候天色尚早,就算吃点东西,到这个时候也早就饿了。

听说早年间,这个时间,街上那些酒楼可是不开门的,也就是因为没了大朝会,皇帝也不赏赐酒宴了,才形成的这么个传统,街头上点档次的酒楼在初一都要开张,招待这帮大老爷。

东西长安街上酒楼很多吗?

很多,上档次的不上档次的都很多,不过这个时间,开门的都是大酒楼,小店什么的还是没开门做生意。

酒楼多,可也难不住陈矩,离开司礼监,陈矩就去司设监找来卤簿仪仗的太监,这些可都是他的人,叫几个机灵点的沿着东西长安街酒楼去找。

按照往年的习惯,嘉靖皇帝在今日是不会离开永寿宫的,其实就算是平时,他离开永寿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这里的人往日里都是无所事事。

把人派出去,陈矩这才慢悠悠朝宫门走去。

陈矩出了宫,“嘎吱嘎吱”,踩着露面的积雪走在长安街上,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不过路上没什么人,还要晚些时候京城才会热闹起来。

说起来,过年的时节当个百姓还是好,至少不用起大早。

不多时,前面就有小内侍向他这边跑来,很快就到了近前。

“陈公公,人找到了。”

那小内侍到了陈矩跟前急忙行礼,说了魏广德所在的酒楼。

丢过去一小锭银裸子,陈矩就朝魏广德所在的西长安街走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宫门里驶出一辆外观很普通的马车,只是马车去的方向却是往东边十王府的方向而去。

陈矩自然不会直接就进酒楼找魏广德,而是进入酒楼要了个无人的小雅间,让店里小二的去请人。

这时候的酒楼里,虽然官员不少,可是都还在雅间里划拳行令,外面除了跑堂的就没什么人了。

魏广德那屋,这时候的魏广德正是酒酣耳热,左手端着酒杯右手还在和人划拳,店小二来过请人,他还有些纳闷,这时候谁还找我?

不过人家既然找来了,还不愿意直接进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

放下酒杯,打了个罗圈揖,这才跟着小二出了雅间,被带到一个僻静的雅间门前。

陈矩可是没有换装束的,而京城的,还在长安街开酒楼做生意的自然知道好歹,所以去请魏广德的时候根本就没告诉他是宫里人找他。

等魏广德进屋看见陈矩在里面,心里就是一惊,不过马上就拱手给陈矩拜年。

不过,他心里其实还是很奇怪的,这个时候陈矩不该是在皇帝面前听候差遣吗?

“陈大哥,我去叫酒菜上来。”

看着桌上没有酒菜,魏广德急忙说道。

“不用,我这次出来就是带个口信,完了我还要回西苑去。”

陈矩却是摇摇头,随即走到魏广德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把黄锦的话说了一遍。

“今日陛下怎么会提到景王就藩的事儿?”

魏广德听了陈矩的话心里当然大乐,可是随即有些狐疑起来。

就算要把儿子撵出京城,也犯不着大初一的下令吧。

“应该是卢靖妃把皇爷气着了。”

陈矩小声答道,随即又有些不确定的话语对魏广德说道:“之前你是不是提醒过裕王注意饮食什么的?”

“是有这事儿,怎么了?”

魏广德心里好奇,当初不是你给我说的,陆炳的死有隐情,让我们小心点。

“今儿黄公公给我说这事儿的时候就单独提了句,叫你们新年里莫贪杯,容易坏事。”

陈矩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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