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上皇驾崩。
启明帝登基九年，皇权稳固。
几个兄弟表面上也是也安安稳稳的，一个比一个乖巧，皇位之争似乎是不存在的。
……
启明帝这几日悲痛万分，原本应守制二十七日不上朝，只是恰逢国家危难之时，沉阳沦陷，举国震惊，人心不安，又因国不可一日无君，启明帝只得忍痛每日白天处理政务，晚间换下素衣守制。
“皇上，您节哀，保重龙体要紧啊。”
内相戴权看着启明帝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的模样，十分忧心。
“无妨……”
启明帝澹澹摇头，太上皇飞升对他影响不大，甚至一些事情上他还少了很多牵制，只是——沉阳的丢失对他打击实在不轻。
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
他一直以明君自居，早朝从不懈怠，奏折也一向亲自过目，自认为比太上皇在位时期勤勉十倍不止，如今国库渐渐充盈，内乱也比之前少了很多，正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偏偏这时候在他手上丢了国土！
有些人怕是蠢蠢欲动了吧！
他必须得给他们机会啊！
“内阁商议的结果出来了吗？由谁统兵前去收腹失地？”
“还在商议……”
“去传朕的口谕：速速决断，今日就要有个结果！”
……
“方兄……”
“环兄弟……”
京城内的一家普通酒馆内，贾环约了方以智出来吃酒。
锦香楼什么的是不用想了，一年内不得营业，以贾环的身份来说，三年内不能进去听曲寻欢。
吃了几杯酒，二人不免商谈起此次沉阳之战。
方以智叹了口气：“后金首领努尔哈黑颇有些智谋，几个兄弟，儿子也是一个个骁勇善战，从此次会战来看，我大夏军并不是后金军的对手，这次又失了锐气……难！”
贾环道：“不知此次出兵谁为总督，谁为大将？”
方以智吃了口酒，道：“前大同总督陈道遗，挂兵部尚书衔，临时调走京都周边三万兵马，另外加上京营两大营的兵马。”
贾环眉头一皱，京营又调走了两营，连上前次毛温龙调走的三营，十二营已去其五，周边拱卫京师的六万兵马直接调走了一般，在这个太上皇刚刚驾崩的日子里，启明帝也敢啊！
似是看出了贾环所想，方以智叹道：“没有办法，眼下再从全国调集兵马已经来不及了，辽阳现在及及可危，必须马上派兵救援！”
贾环点点头道：“那……近来各家公府侯府有没有动静？”
方以智苦笑道：“上次去的几乎全军覆没了，现在哪里还敢动，只有镇国公牛府长子再求战，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沉阳丢失，领兵大将牛继宗难辞其咎，他战死沙场要比活着回来好一些，皇帝会看在他为国捐躯的份上暂时放弃对镇国公府的清算，但心中肯定会记上一笔账。
其长子如今挺身而出，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沉阳一丢，大量火器辎重马匹落入敌手，接下来的仗怕是更难打了！”方以智对收腹沉阳没有一点信心，如今，能守住辽宁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贾环心里也不大好受，后金出乎预料的强大，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
“还有，我听闻内阁可能会颁布军书令，但凡军书上有名者，皆要随军出征，环兄弟家里也算是勋贵之家，可要有准备才是。”
贾环笑道：“多谢方兄提醒。”
方以智笑道：“其实也无需太过担心，有娘娘在宫里照应，应该不会找到环兄府上。”
贾环义正言辞道：“方兄此言差矣，为国效力，我们贾府义不容辞，上次之所以没有派人跟着，只是因为人多无意，此时则又不同，正直国家用人之际，我们贾府万万不会落人后的。”
“环兄弟之大义，佩服！”
“哪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
凤藻宫。
在登仙殿守制一天的元春换下孝服，穿了一套素色宫装，略微舒展了一下腰身，眉头微蹙。
近来，启明帝脾气略有了些烦躁，宫里的嫔妃都小心翼翼的伺候，唯恐有半点闪失。
她虽受宠，只可惜在宫里面没有跟脚，比不得皇后娘娘有大皇子，皇贵妃有三皇子，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在文华殿教书的弟弟，贾环。
“娘娘，小芸公公递进来的书信。”
“哦？快拿来我看看。”
小芸公公经常来往于贾府传话，她倒是不怎么奇怪。
书信用火漆蜡弥封，落款是——贾环。
“娘娘，什么事？”
见元春眉头紧锁，抱琴有些担心的问道。
元春轻轻摇头：“也没什么，我们贾家一门双公，如今还占着两个爵位，眼下正值朝廷用人之际，环儿的意思是这次两府中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否则皇上那边不好做事，家里也会遭人记恨。”
“啊！”抱琴脸上顿时花容失色：“那岂不是要上战场？听说上次去的人都死了呀！”
元春无奈道：“那也没有办法呀，皇上要下军书令，我们家一门双公，若是绕开，何以服众？”
“不过你放心吧，环儿已经有了主意。”
“真的？三爷真厉害！”
“那是！”元春如玉的俏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之色：“吾弟可是状元之才！”
如今，她与贾环姐弟二人一个皇宫大内，一个朝堂之上，同舟共济，相得益彰，谁也离不开谁。
晚间。
大明宫，养心殿。
启明帝身上穿着孝服批阅奏折，最近，所有来自九边的奏折他都要细细过目一遍。
“皇上……”
元春一身素色衣裙，款款的进了殿内。
太监戴权离开恭敬的上前迎着。
“爱妃来了，过来坐吧。”
元春来的目的他大概猜出了一二，他的玉桉上还摆着两份折子呢。
元春盈盈一拜：“皇上公务繁忙，臣妾不敢打扰，来此只为一事，此次出征，臣妾娘家世受皇恩，也必是要出一份力的。”
“哦？”
启明帝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元春是来求情的呢。
前一次众公府侯门抢功勋不去，这次明摆着一场血战，竟然求到了元春这里，主动出战？
元春悠悠叹道：“咱们大夏这些年来在皇上治理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家中兄弟亦多年不动刀枪，若在是平时万万不敢请战误国误民的，只是逢此国家危难之时，先皇宾天，外贼入侵，臣妾娘家一门双公世受皇恩，臣妾亦得皇上垂怜伺候左右，如此不世之荣恩，实在——
元春手帕擦了擦眼中泪花，略有些抽噎道：“族中兄弟虽不堪大任，亦愿为皇上分忧！”
不算康慨激昂的一席话，启明帝感动的心下一片柔情，忙起身扶住了元春，亲自拿帕子帮元春擦了眼睛，叹道：“满朝文武勋贵，有爱妃一般明事理，朕也不用这么累了，抢功勋时一个个比谁都积极，为国出力时一个个畏畏缩缩，爱妃放心，朕亏待不了有功之臣的！”
元春心下惊喜，环儿说的果然不错，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皇上，万万不可，臣妾那哥哥虽然是三等将军，却从没去过战场，万万不可委以重任，误国误民也，只给他一个火夫长，或者马夫长也就够了。”
启明帝笑道：“爱妃深明大义，朕自有决断。”
“戴权。”
“奴才在……”
“把奏折处理下，送去凤藻宫，今晚朕在那边。”
启明帝起了身，看着窗外夜色，冷冷的笑了一下。
勋贵有几分实力他是清楚的。
里面有几家埋了什么心思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必须借着这次的军书令调走几家难缠的，有贾府带头，算是雪中送炭了。
此次……
太上皇西去，京营走了一半，拱卫京师的兵马也走了一半，可是绝佳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