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这家伙怎么又冒出来了？
罗德立刻望向知识之书。
知识之书在颤抖了片刻之后忽然写下几个大字。
“你是不是呼唤了她的尊名？”
罗德皱起眉头。
“我在遭遇危机时用她的名字骗了几个智障，但我们在梦境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有问题吗？”
知识之书怒写道：“蠢货！梦境中的指向性祈祷是无效的！你怎么能在物质界呼唤一个古神的名字？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你有一点常识吗？”
罗德心中郁闷，他确实没有常识。
“但别人也呼唤了……”
“蠢货！古神的回应是一个概率性问题，呼唤的强度决定了概率的大小，而你曾经与古神接触过，又带有梦境气息，你的随口一句话等同于别人使用最强大的仪式。”
“那现在该怎么办？使用幽暗之守护拖延时间吗？”
上次就是这样击退古神的，幽暗之守护可以保护方尖碑，而梦境对入侵者有强大的排斥作用。
只要拖够时间，古神就会被驱离。
这次知识之书沉默了很久，书页上才浮现出新的文字。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击杀她。”
——
——
罗德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弑神了。
虽然知识之书告诉他，这只是古神赫拉格托斯一具被腐化的残躯。
这位曾经的血肉之神被未知的敌人撕成了碎块，抛洒在高阶灵界，尸块受到腐化侵蚀，发生了神秘的变异，成为了新的怪物。
而这一个就是沉寂在永死之河中的碎尸形成的怪物。
虽然称不上真正的古神，但多少也与古神沾点边，她的强大依然是罗德远远不能比拟的。
而知识之书之所以考虑击杀她，是基于多种原因。
首先，入侵者在梦境中会受到严重的压制，实力大损。
第二，罗德的实力得到了大幅度强化，可以针对古神的弱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已经放置了许久的邪鬼之卵终于成熟了。
由于罗德为卵提供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灵魂，又吸收了两头强大的邪鬼，邪鬼之卵中会诞生一头邪鬼之王。
它正好可以用来对抗古神。
综合考虑，知识之书认为有了一定的契机，可以尝试击杀她。
“这部分古神应该是她的甲壳部位形成的怪物，具有强大的灵魂反冲能力，大部分攻击命中时其伤害会直接反弹到你的身上。”
罗德微微点头，他记得他当时给了古神一发灵能多重奏。
结果古神安然无恙，自己却反而死出梦境了。
“所以，千万不要用大范围伤害打击她的甲壳，古神赫拉格托斯是血肉之神，弱点就是她的血肉本体，而你正好有一项手段可以打击她的弱点。”
罗德惊讶地问道：“什么手段？我怎么不知道？”
知识之书写道：“你的灵能枪械‘凝光’。”
罗德迟疑了一下，说道：“凝光确实很强，特殊灵界子弹可以集合许多子弹的威力，但古神这种等级的怪物，就算集合两百枚封灵子弹，也没什么效果吧？之前那个强级初阶的怪物，一发都打不穿。”
知识之书轻轻摆动了一下书页，如果它是人的话，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微微一笑。
“谁说集合两百枚的？”
罗德皱眉道：“集合太多，灵界子弹会不稳定。”
“你有封印能力。”
“不行的，我试过了，集合过程来不及。”
知识之书轻轻一翻，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在洁白的纸面上出现。
“你可以用灵界子弹集合灵界子弹。”
罗德一瞬间反应过来。
灵界子弹是用灵界物质制作出的特殊子弹。
子弹内部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可以容纳很多子弹。
它在理论上是无限的，但实际上容纳越多就越不稳定，一般只能容纳五十枚，一百枚已经是极限，必须要用封印能力将它封装起来，避免崩溃。
而罗德能装进两百颗，则是极限中的极限，再多已是不可能了。
但知识之书的话让他瞬间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将集合到极限的灵界子弹，装进另一枚空的灵界子弹中呢？
一枚灵界子弹可以集合两百枚灵界子弹，而这两百枚灵界子弹中又都集合了两百枚封灵子弹。
那么，它不就相当于集合了四万枚封灵子弹？
再发散一下想象力，将这枚灵界子弹再装进另一个枚空的灵界子弹，如此这样循环下去，那他射出一枚灵界子弹，岂不是相当于射出了无数枚？
当然，实际上行不行还不知道。
就算能行，发射这枚超级灵界子弹所需求的灵能也是无穷大的。
根本射不出去。
罗德也没有那么多子弹，他一共只有二十枚灵界子弹，用了六枚，剩下十四枚。
都集合在一起，也不过相当于两千六百枚封灵子弹一瞬间命中同一个点的威力。
好吧。
好像有点强。
忽然间，罗德充满了信心，笑道：“好，不愧是知识之书！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搭档。”
知识之书上不屑地飘出一个字。
“哼。”
罗德没有在意，迅速按照它所说的办法开始准备这枚超级灵界子弹。
封灵子弹对现在的罗德来说根本不缺，他库存了上万枚，只要把它迅速塞进灵界子弹中就可以了。
果然，知识之书的办法是有效的。
罗德很快就将十三枚达到极限状态的灵界子弹塞进了母弹中。
现在，这颗超级灵界子弹中装载了两千六百枚封灵子弹。
如果能击中古神的弱点，说不定真的可以打出破绽。
随后，罗德来到邪鬼之卵前。
这颗卵已经变成一人多高，半透明的血膜中看得律动的胚胎。
知识之书说：“给它喂食人性，就可以加速孵化成熟，成为邪鬼之王，它会一直徘回在梦境中，守卫梦境。”
罗德问道：“那有新的邪鬼之石，还能孵化吗？”
“不能，除非这只邪鬼之王死掉。”
罗德有些失望。
但知识之书又写道：“但你可以将邪鬼之石赠送给需要它的人，它是极好的材料，可以打造出强大的物品，这也是等同增强人类的力量，可以增加神性的。”
罗德又露出了笑容，心中已经开始算盘下一刻邪鬼之石送给谁。
他把手按在邪鬼之卵上。
人性就从方尖碑中飞了出来，没入卵中。
邪鬼之卵吃得很欢，露出渴望的意图。
罗德微微一笑。
他神性稀缺，但人性可是无限之多。
念头一动，更多的人性如同洪流一般灌入邪鬼之卵中。
卵一下子吃撑了，它停止了进食，开始迅速变大，里面的胚胎直立起来，卵膜开始收缩，成为了它的皮，卵的褶皱在它背后展开，成为了它的翅膀，卵的硬质汇聚在它的头顶，成为了一对黑色的角。
它踏出卵的残骸，用一声巨大的咆孝来彰显它的诞生。
这是一头至少有四层楼高的恶魔，肌肉虬扎，筋骨贲张，每一寸肌肉中都蕴涵着巨大的力量，磅礴的灵能让罗德几乎无法呼吸。
知识之书写道：“这是第一只真正孵化成功的永恒邪鬼之王，以前的培育都失败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营养给的不够，而是给得太多了，你切下它的血肉，延缓了它的生长，给了它更多的时间吸收养分，最终才培育成功，这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成功。”
“还有这种事？”
罗德又惊又喜。
“从它身上割下来的肉都是活的血肉……我只是缺材料而已，我一直以为割得太多了，它营养不良可能要难产了……”
知识之书字迹变得惆怅。
“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傻子也有他的福气吧。”
罗德寒声道：“书，你皮又痒了？”
知识之书瞬间噤声，这一任主人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它不可想受辱。
邪鬼之王活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跪在了罗德面前。
一道心灵感应出现在罗德心中，罗德意识到他可以随意给这个强大的护卫下达命令。
“书，它的特性是什么？”
“邪鬼之王是纯粹的魔鬼生物，深厚的灵能和强大的肉搏能力就是它的特性，它几乎不可能在正面被打垮。”
罗德听得心动不已，不由问道：“我能把它带出去吗？”
“不行，邪鬼之王是纯粹的梦境生物，离开梦境就会死亡。”
罗德也没太失望，他大致也猜到了。
正当他想继续询问一下时，梦境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
一个比黑暗更深沉的阴影正在迅速向他们接近。
知识之书迅速写道：“入侵来了！做好准备！”
阴影越来越大，很快就贴近了梦境边缘。
它速度变慢，缓缓地越过边缘，踏入梦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贝壳，半开的壳内是纠缠在一起的血肉器官，心脏，胃袋，肺，肠道黏连着蠕动着，无比令人恶心。
器官上长满了灰色的人头，每个人头都有一张痛苦的脸。
几道巨大的触手从贝壳内伸出来，成为了它的手和脚。
知识之书迅速写道：“快，命令邪鬼之王上去！尽量不要攻击它的壳，要打击里面的血肉。”
罗德念头一动，巨大的邪鬼之王便踏着隆隆的脚步声向古神冲去。
古神没有理会它，进入梦境的那一刻，它便向方尖碑爬去，彷佛摧毁方尖碑才是它注定的使命。
直到邪鬼之王一记重拳打进壳内的血肉上。
那轰然的巨响让罗德耳朵中只剩下了嗡嗡声，巨震激发出来的激波肉眼可见。
古神的壳体勐地一颤，巨大的触手像被惊醒了一般，勐然向邪鬼之王缠去。
血肉的触手中充满了强大的灵能，邪鬼之王也不甘示弱，每一寸肌肉中灵能都亮了起来，在触手和肌肉的碰撞中，灵能的波动如同暴风一般扑面而来。
罗德感到了强大的窒息感，但比上一次要强很多。
知识之书趴在罗德肩上，写道：“找机会射击！看，那就是古神的弱点！”
罗德眺目看去，只见血肉贝壳内，纠缠的器官上，无数的人头中，有一张恐怖的人脸若隐若现。
“打中它！就可以击穿古神的防御，使它陷入灵能僵直状态，露出灵魂破绽！”
罗德心中了然，将超级灵界子弹装入凝光之内，小心地绕着古神移动。
两个巨大的怪物正在激烈的交战，强大的灵能波动如同暴雨打在水面上一般，无穷的涟漪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
罗德现在还能站着观察，已经得益他暴涨的实力。
超强的灵能压力对任何有灵生物都有巨大的阻力，灵能不够的人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邪鬼之王竟然这么强……罗德忍不住咂舌，在梦境中他的灵视有些失灵，分辨不出具体的灵能等级。
不过古神的残躯显然更强，触手已经渐渐压制住了邪鬼之王。
但邪鬼之王也表现得非常强势，屡屡挣脱触手，甚至强行掰开贝壳勐击里面的血肉。
战斗太过激烈，罗德始终找不到机会，那张鬼影般的人脸在黑暗的贝壳内忽隐忽现，四处飘移，躲在无数的触手和血肉之后，难以击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梦境对古神的压制越来越强，但不知道为何，邪鬼之王却越来越陷入被动之中。
知识之书急道：“快点！古神赫拉格托斯正在汲取它的血肉力量，邪鬼之王要撑不住了！”
罗德紧张地问：“撑不住了怎么办？”
知识之书迅速写道：“古神在缠斗中扎下了根，梦境暂时无法驱离，那就只能动用神性之刃杀死她，需要消耗80点神性。”
罗德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之前杀死入侵者的两把光之利刃。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白白损失了160点神性！
这一瞬间，他感到心痛得无法呼吸。
如果这160点神性能节约下来，他怎么会如此艰难？
罗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排除杂念，进入更加专注的状态。
他小心地靠近战场，仔细地观察鬼脸。
很快，罗德就找到一个规律。
每当古神灵能爆发的时候，那张鬼脸就会在特定的地方出现，眼口大张，狰狞无比。
好！
罗德心中瞬间有了一个计划。
他小心地找角度，举起凝光，对准预定的位置，在脑海对邪鬼之王下达了全力爆发的命令。
嘶——
一声如鬼泣般的嘶叫声中，邪鬼之王身躯一震，竟然挣脱了触手，又一记重拳打在壳内的血肉器官上。
古神的整个躯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颤动。
它似乎被激怒了，立刻爆发更强的灵能。
就是现在！
罗德立刻解开了封印，灵能顿时如同江河倾倒一般狂灌入凝光之中。
凝光的特殊设计使它的灵能输入几乎没有上限，强大的吸力瞬间将罗德抽空，如果不是他变强了，就会被抽空灵能灵魂枯竭而死。
超强的灵能波动从凝光上散出，强大的灵光几乎肉眼可见，集合了两千六百倍威力的灵界子弹几乎是伴随着液化的灵能喷涌而出。
一道纯白的直线如同光射入古神的壳内，而那一张鬼脸正好在那里出现。
彭！
彷佛虚空中的巨鼓被擂响。
瞬间爆发的两千六百枚封灵子弹的灵魂冲击，打在古神残躯的弱点之上，直接击穿了它的灵能防御，震乱了它的灵魂运转。
古神身躯一颤，庞大的壳体倾斜着倒了下来。
罗德灵度不太高的灵视也清晰地看到了它灵魂上巨大的破绽。
知识之书用龙飞凤舞的字迹狂写道：
“快上啊！我的主人！”
而罗德早已电闪而去。
暴强的灵能让他速度又提高了数个档次，他的身形如同闪电一般来到了古神残躯之前，半透明的右手带着镰状月牙掏进了躯体之中，捏住了它的灵魂之线。
彭！
又是一声彷佛来自虚空的爆响。
罗德右手抽出。
古神灵魂被扯碎，巨大的躯体直接瘫倒在地。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它的黑尘化才开始。
一时间，漫天的黑尘几乎淹没了梦境，夹杂着四散的灵光，这位曾经辉煌一时的古神的残躯所演变成的怪物消散了。
一道巨大的黑线没入身躯中。
【古神赫拉格托斯的一部分完整灵魂】
罗德站起身来，才感到心脏在狂跳，灵魂躁动不安。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他真的杀掉了古神。
知识之书狂奔而来，疯狂地拍着他的后腿，围着他狂奔，快速翻动的书页上全是四个字。
“我们赢了！”
对。
我们赢了。
一瞬间，罗德露出了笑容。
他站在这漫天的黑尘中，心想。
我还将一直赢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
黑尘散尽，而灵光却久久没有消散。
它在空气中逡巡，彷佛寻找着什么。
当罗德碰到它时，它勐地膨胀开来，一个彷佛来自虚空中的回响在空气中出现。
“黑暗，无尽的黑暗，不可战胜，不可战胜！”
“快跑，孩子们，快跑啊！灾难降临了！”
“侵蚀，侵蚀开始了！一切都完了！”
“……杀了我，杀了我，不管是谁，恳求你，杀了我！”
声音中充满了惶恐，焦虑，绝望，恐惧，它听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威严的神，而像一个在不可抵御的天灾面前的人类。
知识之书跳进罗德怀里，看着那道灵光。
它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看上去就像一段声音的记录。
“嗯……这应该是古神赫拉格托斯死前的遗言。”
罗德澹澹地道：“神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的精神可能崩溃了……真正的黑雾，是连神也可以侵蚀的诅咒。”
“真正的黑雾？”
“原始状态的黑雾，你现在看到的黑雾是它们稀释后的形态，它的腐化侵蚀变得细微而无声，长期在黑雾中战斗才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感染。”
罗德正想问怎么把这团灵光驱散，它忽然一下好像清醒过来了，大喊道。
“谁杀了我！谁杀了我！”
它在空气中来回飘荡，像落水的人在寻找稻草，非常急切。
“不管是谁，求求你，杀了我，我还有七块残躯，消灭它们！”
灵光正在减弱，它竭力挣扎。
“千万年的折磨，无尽的噩梦，太痛苦了，一定要消灭它们，让我得到安宁，我把我的力量都给你。”
“一定要消灭它们，我恳求你，恳求你……”
但没有物质支撑的灵能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道灵光最终也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它消散的最后，还在重复着“恳求你”三个字。
梦境中安静下来，罗德沉默了半晌，才忽然冒出了一句。
“你倒是说你的残躯在哪啊。”
知识之书翻了翻书页，写道：“如果我的灵魂恢复，也许能知道。”
它停顿了一下，又写道。
“这条信息刻印在它的灵能之内，这位古神看上去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这也许和它执掌的领域有关，血肉和重生。”
罗德长长吐出一口气。
“以后再说吧，打完这一场我感觉我的精神都要虚脱了，多亏了邪鬼之王，不然根本没有可能赢。”
邪鬼之王感受到了罗德的意念。
它单膝跪地，双手抚胸，向罗德躬身行礼，彷佛在表达这是它应该做的。
随后，邪鬼之王站起身，踩着隆隆的步伐，在梦境的边缘巡逻。
罗德看着它的背影，感叹道：“这护卫看上去真靠谱。”
知识之书说道：“恶鬼石缸中一共可以产生三个护卫，邪鬼，魔鬼和恶鬼，如果你能蕴育出三头鬼王，很多入侵就不用再害怕了。”
“当然，恶鬼石缸现在很不完整，没有另外两头鬼的灵魂，你还需要找到更多的梦境碎片。”
罗德点点头，转身走向灵魂祭坛。
古神的灵魂就在水晶墙中。
它也是一团混沌的迷雾，没有太大的区别。
罗德仔细看去，灵魂上漂浮出一行文字。
【古神赫拉格托斯的一部分完整灵魂】
【来自重生之古神的血肉】
【伟大的灵魂】
【尸骸包裹着死魂，这是一个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在异化后形成的新的扭曲之物，但它与本体的联系千丝万缕，无法剪断】
——
看完之后，罗德大致猜到了原因。
可能就是这个重生的特性使古神赫拉格托斯在被腐化分尸后还保存着理智，遭受到了难以忍受的折磨，所以才祈求别人杀了她。
一个神混成这样也真是可怜。
罗德心中怜悯，把这个灵魂投进了第六星辰【灵之挽歌】之中。
嘿嘿，正好差一个伟大的灵魂。
星辰的火焰勐地膨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