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苍拂晓突然这么说，自然不是没有来由的。
这段时间凯奥斯之所以没有参与丽塔和安保系统设计团队的演练，主要是因为他要忙别的事——每天都要去“魔装法阵系统”的工厂工地待着。
前一段圣佑宫出了一项通告，所有高产量新型魔植“新星果”的种植领地都暂停调制，暂停“生领地”置换，看起来是针对种植领地，影响到“炼魔系统”的销售，但实际上也会影响到“魔装法阵系统”，毕竟专职农夫之前是“魔侍”的唯一来源。
是的，是“之前”。
浅苍拂晓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凯奥斯居然要调整生产线，对已经成为圣佑宫玄王殿“认证”的“魔装法阵系统”进行修改，新增多个配件。
以后出售的“魔装法阵系统”，将会配备一个魔力调制控制器，能够帮助使用者对预装的魔法链路进行选择，即时地配合不同的站位，激发对应的法阵内单位魔力反馈。
相当于将以前魔侍干的活，匀出一半交由这个魔力调制控制器来办。
之前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么干，但都有几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非魔法师的普通人，对魔力没有一个清楚的感知，很难对法阵内的具体情况做出判断，做出及时的应对。
如果把每个人在法阵内的对应魔法单元做成固定的开关式触发，那每个人确实只需要按着命令，保持好位置就行。
可问题是，如果做成这种固定链路，只需掌控开关的形式，那一件马甲几乎肯定只能有一种固定魔法单元，一套固定的链路。
否则的话，成本将大增，需要更高级、更昂贵的材料，那样的难度比用专职农夫还要大了。
而且如果是固定封装好的魔法单元，容错率会大大下降，一旦一个单元出问题，整个法阵都会受到影响，很难设计冗余，这才是最致命的。
虽然设计成封装魔法单元，也可以减少个人激发魔法链路时出错的可能，但实战的时候，一旦出现站位严重错误，或者减员，就会导致整个魔侍法阵的失效或者错乱。
而专职农夫充当的魔侍，不仅可以在一套链路体系之下手动选择不同的链路方向，从而形成特定所需的魔法单元，还能根据整个法阵的情况进行微调，毕竟严格说来，魔侍们都是直接链接进整个法阵体系中的，对于法阵的动态变化，有着更精准和直接的感受、把控。
所以凯奥斯的“魔装法阵系统”能够提供更丰富、灵活的变化，一套魔装就可以带来五六个甚至七八个、十几个法阵选择。
更重要的是，能有很大的冗余设计，最高减员20%都能保持法阵功能的基本运转，这在战场上是不可或缺的实用性功能。
而现在，凯奥斯自己把那些无法取代专职农夫魔侍的问题都解决了。
他解决的方式，知道后其实会觉得也没有多精妙，多玄奇，多让人眼前一亮，而是很简单地一拍额头：“诶？原来还能这样！”
凯奥斯给“魔装”引入了一个魔力调制控制器，这东西并不是新发明，以前就有，是用来给魔法师增强施法的，相当于一个装置型的魔法增益，但后来发现只能在初阶以下使用，中阶用提升就很小了，相比它的制造成本，意义不大，还不如提前喝几瓶药剂，或者找个其他魔法师给自己施法增益。
可那点成本，在凯奥斯的“魔装法阵系统”里，占比却非常地小，而且去掉了原本的给农夫魔侍用的专用插管和魔力转接器，如果拉大到一百套的层面，对成本的提升不到4%。
当然，有了它之后，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上来穿上后都能当“魔侍”的，它会将魔力放大，但前提是有魔力。
所以凯奥斯的后续大招，是建魔法基础学校，所有没通过魔法天赋筛选的人，都可以进行魔法基础学习，尝试入门。
一旦入门，展现出了不错的魔法修炼能力的，可以破格被送去魔法师训练营，不够修炼天赋的，若展现出炼器方面的特长，计算能力、逻辑推演能力，或是设计能力不错的，会被送去“法阵和炼器专科”学习，为进入炼器、炼金团队准备。
至于绝大部分，既没有超越自身魔法天赋的修炼能力，也没有对魔法炼金、炼器知识有高一档的理解能力，那就是进入“魔侍专科”，为成为魔侍而进行修炼和学习。
他们并不需要像魔法训练营一样，只有达到4级，踏入初阶，才能算是“毕业”，能够和领主签订灵魂从属契约。
他们的魔法等阶甚至不需要达到1级，按着凯奥斯给出的毕业标准，“魔侍专科”学员，魔法等阶只要达到1级的40%，就可以满足基本要求，更重要考核是对法阵和相关魔法理论知识的理解。
在之前，魔法师确实是极少数人才能成为的职业，因为修炼魔法确实有着天赋的门槛。
有天赋的人，轻轻松松不到十年就能突破中阶甚至高阶，没天赋的人，就是苦苦埋头修炼五十年，都未必能突破魔法学徒的桎梏，可能到死连初阶这个“魔法师”的门槛都摸不到。
所以按着以前那种唯天赋论的魔法师测试选拔方法，虽然肯定会漏过一些大器晚成或者另辟蹊径修炼出来的魔法奇才，但从整体的培养成本、培养效率来说，却是最高效的。
不过实际上，不论是魔力还是灵气，所有人体内都多多少少有一点的，进行必要的训练后，也几乎所有人都能修炼出一点能够感知到的魔力和灵气。
只要达到凯奥斯定下的“基础40”标准，也就是1级魔力等阶的40%的水平，就已经可以通过新一代“魔装”上的魔力调制控制器，来对魔法链路内的魔力进行选择和控制，也能感应到整个法阵的魔力运行状况，能够及时地进行操作。
他们本身并不直接提供法阵运转需要的魔力，魔力由马甲上挂载的魔力棒提供，他们只是负责控制这个魔力的输入路线和大小，这需要的，是丰富的法阵知识、炼器知识和经验，而非魔力深厚程度或魔法施展能力。
他们的那一丝丝魔力由调制控制器放大，已经完全够用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魔法师和普通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挨不上边的群体。
所以看起来是专门给魔法师增强施法用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和普通人联系到一起。
但在凯奥斯这里，魔法就是一种“技能”，一种“知识”，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要达到魔法师的程度，才能发挥作用。而只要能够达到基本的要求，每个人都能修炼魔法，每个人都能成为“魔侍”。
虽然仍然有修炼和学习的这个过程，但相比起专职农夫那种仍需要有基础的身体素质要求，要从小培养，动辄五到八年以上的周期相比，是要简单太多了。
这个魔法基础学校的入门，甚至没有最高年龄限制，只要满了7岁，都可以进入学习。
而且招生是面向所有“魔装法阵系统”客户的，任何客户，都可以把自己的领民或契约仆从送来学习，如果展现出很强的魔法修炼天赋，可以转回到客户自己的魔法训练营里去，其他的可以直到“魔侍专科”或“法阵和炼器专科”毕业后才回去，可以直接进入原领主的炼器开发团队或魔侍法阵军团。
凯奥斯也给原来那些由专职农夫转为魔侍的人准备好了新的职位，他们一部分会进入到魔法基础学校的魔侍专科里，充当教官、导师、训练师，一部分仍然留在魔侍团中，当队长、副队长，或者提醒魔侍位置，传达队长命令，以及随时补位的自由位魔侍。
于是，看似位置可能被挤掉的农夫魔侍们，在凯奥斯的操作下，却实际实现了一波地位的升级。
这些内容，很多其实都只是计划，还没有真正地开始施行，目前都还处在加装魔力调制控制器的阶段。
不过凯奥斯这段时间每天回来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只要浅苍拂晓开口问，就会把在做的事情说出来，对于“魔装法阵系统”和“魔法基础学校”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她。
最让浅苍拂晓震惊的，其实是早在来瓦利城之前，凯奥斯就有透露过，“魔装法阵系统”要适配到所有普通人，专职农夫的数量不再是制约。
也就是说，他其实早在圣佑宫颁布那条通告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按之前凯奥斯一贯一环扣一环的操作来看，搞不好在做“炼魔系统”的时候，凯奥斯就已经想到现在的这一步，已经想到魔法基础学校了。
甚至有可能想到的不止现在这一步，还有更远。
以前成为契约仆从是只有极少数有修炼天赋或其他天赋的领民有资格的，后来魔侍法阵的出现，让专职农夫这个更大的群体也有进入战职的体系中。
而现在，凯奥斯新一代的“魔装法阵系统”和“魔法基础学校”，却给了几乎所有领民一个机会——实际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进入，但从身份和基础硬件条件上，都不再有门槛。
也就是全员战职，全员修炼魔法，全员学习魔法知识、炼器知识、法阵知识。
这意味着什么？
带来的变化，绝对不止是影响在“魔侍法阵”、“魔装法阵系统”上。
当专职农夫数量已经不再是装备魔装法阵的限制时，魔装本身的生产能力就会成为限制，总归是无法装备所有有资格成为魔侍的领民。
那么不做魔侍，这些领民会做什么呢？
他们修炼魔法、学习大量魔法知识，哪怕魔法等阶连1级都没有，哪怕知识也大部分是死记硬背的基本原理，但这些人能从事的工作，也已经和之前不再一样，他们可以被安排到很多新的地方，做很多新的事情，发挥更强的作用。
浅苍拂晓一时间没能想到这些新的地方、新的事情是什么，但她知道，凯奥斯一定能想出来，甚至他已经早就已经想好，已经计划好了。
在原本的历史线上，那件大事发生之后，圣佑联盟的表现比西界差太多太多，几乎瞬间崩溃，不论是圣佑宫，还是那些实力强悍的领主，都是不堪一击。
反倒是西界，爆发出了远比圣佑联盟强大得多的战斗力。
这个原因，她在重生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也和人讨论过了。
就是西界人人都能修炼，西界对修炼的限制也最少，这方面没有天赋，就往那方面发展，各种乱七八糟的修炼方法都能冒出来，再加上常年以来和圣佑联盟的对抗，让他们习惯了以弱击强、以少打多、背靠无尽森林作战的习惯。
而圣佑联盟，普通领民根本就没有任何自己变强、修炼的想法，在小时候进行完天赋测试后，没被选入的魔法师或灵气士训练营的，全都没有了修炼的指望。
自然而然的，在需要战斗的时候，他们也是看领主和领主的契约仆从们，如果那些人都扛不住，那自己又能怎么办？
别看圣佑联盟的总人口、超阶强者数量，都是西界的好几倍，别看西界分为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势力，相互之间不仅不统属，还经常争斗，但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后者却比前者有更加强大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能够一下凝聚在一起，人人都为了生存而抗争。
西界能发掘出每个人的战斗力，而圣佑联盟，直到损失了3/4的人口后，才慢慢适应了没有圣佑宫的状态。
可是现在，一切可能都要不同了，凯奥斯的这些操作，很可能将圣佑联盟引入一个新的时代。
一个全民学习魔法，全民研究魔法，全民掌控魔法的时代。
所以浅苍拂晓又忍不住了，她再一次对凯奥斯提起了那个话题：
“凯奥斯男爵，你有没有想过，无尽森林的另一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