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实验室里，鲁迪曾经拿廖普给他展示过如何去寻找“灵魂从属契约”的“钩子”，又如何把那个“钩子”给“取掉”。
不过鲁迪很明显是留了一手，他允诺会给凯奥斯送个工具，可以帮他单方面解除一些人的“灵魂从归属契约”，并且这种方法不会被圣佑宫察觉。
鲁迪并不想凯奥斯自己就掌握解除“灵魂从属契约”的方法，更不会想让他明白这里面的原理。
甚至在实操的时候，他也没有真正地把廖普隐祖灵上的“钩子”给取掉，而是用了个小技巧，暂时使它失效，却骗凯奥斯灵魂从属契约已经解除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凯奥斯其实自己也已经有一套单方面解除“灵魂从属契约”的思路，只是还没有实践过而已。
对于人类灵魂结构的了解，凯奥斯虽然不如鲁迪全面和经验丰富，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以及伦娜这个特殊的存在，却也让他知道很多即便鲁迪也不知道的东西，有非常特别的角度来观察和研究灵魂、灵体。
就比如，怎么通过对隐祖灵“肢解”，来控制一个亡灵。
这同样是凯奥斯通过对“灵魂从属契约”在隐祖灵上的“钩子”的研究，得出的一套理论上的方法。
鲁迪，便是第一个体验者。
不论是理论上，还是从鲁迪的灵体此时的表情，都可以看出这套隐祖灵的肢解方法，会带来无比巨大的痛苦。
目标要不是鲁迪，凯奥斯还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对鲁迪灵体的肢解和重新调制的过程，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在重新塑造它本能的过程。
这个过程必然是伴随的极其巨大的痛苦，并且凯奥斯和伦娜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打算给他植入其他的本能，所以这有可能会让他变得有些痴傻或是其他不正常的状态。
不过凯奥斯和小伦娜没有动他的本体灵，按照对灵体三结构的理解，凯奥斯认为绝大部分后天的记忆和知识，都是储存在本体灵里的，如果不动本体灵，那理论上这些记忆和知识就不会被破坏，还是能挖出来的。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毕竟他和小伦娜都是第一次把理论付诸实践，一不小心说不定就玩坏了，灵体彻底崩塌，或者本体灵错乱，即便那些记忆和知识都还存在，却也永远没有有效的渠道“输出”。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随着小伦娜的一声欢呼，他们的第一次亡灵调教、灵魂手术终于有了结果，并且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鲁迪的灵体已经大变样，虽然五官和一些容貌特色还是一样，但整个轮廓却变得富态了很多，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和善、顺从。
而更重要的是，鲁迪脑后的光圈，从他临死前的全红大圈，几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现在的全蓝光圈。
一看到这种变化，凯奥斯就知道至少成了一半了。
“你是谁？”凯奥斯问道。
“我是……”鲁迪开了个头，迷茫的眼神忽然一下变得坚定：“我是凯奥斯.李和伦娜.李的亡灵仆从！”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鲁迪.巴尔达。”
“你记得在西界的事吗？”
“西界……”
鲁迪呆住了好几秒，视线直直望着前方，就在凯奥斯以为刚刚他和小伦娜还是把鲁迪主动搜寻本体灵内记忆的能力给玩崩了的时候，鲁迪忽然抬起头说道：
“……西界孛硅山，鲁迪在那里出生，‘圣法教会’的大法师玛理尔卡从小把他带大，带他进入无尽森林训练……”
凯奥斯听了一段，才赫然发现，鲁迪竟然是在以第三人称的方式，从他在西界最初的记忆开始讲述。
所以，刚刚不是忘了，是数据太大，卡了？
凯奥斯还真是很好奇这种灵体保存信息的方式是什么，这种几乎没有重量，没有实体，大部分魔法也无法伤害的存在，如果能储存法阵信息或其他魔法信息、自由编辑的数据、影像之类，那可就好用了。
听着鲁迪絮絮叨叨地讲了十几分钟，凯奥斯便喊停了，倒不是他说的这些东西没用，很多信息甚至直接让凯奥斯知道了“圣法教会”的大本营在哪，主要成员有哪些，“圣法教会”的亡灵法术是从哪来的等等核心机密，但这种信息获取方式太低效了。
知道鲁迪的本体灵并没有记忆检索和表达的问题后，凯奥斯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提问，来获取现在最需要的信息。
毕竟现在他的时间其实不多，光萨汀堡这边，就还有很多其他事等着他处理，更不用说“魔装法阵系统”受到各方关注后，要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没法在这边待太久。
可是一提问，凯奥斯才发现，不论问什么问题，鲁迪都很容易直接就从“盘古开天辟地”聊起，一聊就是把记忆里相关信息从最早或者最深刻的部分开始讲。
凯奥斯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在用那种很烂很落后的搜索引擎在搜索信息，要么得不到想要的信息，要么得到的信息一大堆，还需要继续在信息堆里搜寻。
而且还没法继续在“搜索结果”里搜索，每一次提问，好像都刷新了亡灵鲁迪的本体灵检索机制，他都要再重新根据提问，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
看起来，隐祖灵只被植入了服从本能，鲁迪会丧失很大的主观能动性，没有自主选择应该说什么的能力了。
这虽然会让凯奥斯获得信息的效率下降，但也不用担心鲁迪会有所欺瞒，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利大于弊。
凯奥斯没有再继续问，现在他得去处理别的事情，便跟小伦娜交代了一声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新的手串戴到了右手手腕上，这些珠串的材质和承载小伦娜的那个戒指差不多，这是用来装鲁迪亡灵的，戴在手上比较隐蔽，毕竟领主们几乎人手一条护佑珠串，用来开各种锁，或者控制护佑法阵，凯奥斯虽然左手也有一条了，但他要是需要开的锁多，多备一条甚至两条也很常见。
其实严格说来，鲁迪现在并不算圣佑联盟传统定义上的亡灵。
因为绝大多数亡灵，三灵结构都是至少缺一的。
因着人死后三灵消散顺序的缘故，绝大多数亡灵，都是没有隐祖灵，只有一小部分本体灵，和绝大部分驱动灵。
而像小伦娜，以及现在的鲁迪这种“三灵齐备”的存在，并不算真正的亡灵。
在光明系魔法的侦测下，不论是小伦娜，还是现在的鲁迪，都不会触发光明系魔法的蚀灵攻击，它们也几乎没有所谓的亡灵气息。
可他们也没有真正肉身承载，不能单纯说是离体魂灵，似乎没有一个完全的定义。
特别是小伦娜，她的三灵，由原主补全，由凯奥斯的“魔灵”喂养，现在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完全的状态。
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灵魂三结构摆出来，基本都很难比伦娜更完美，现在如果有一个适配的身体，凯奥斯怀疑伦娜甚至能直接“复活”。
但即便没有肉身，现在这个状态下的伦娜，也依然可以很清楚的思考、记忆、说话、做决策，和当初刚刚在萨汀堡遇见时，显得有些憨憨的、懵懵懂懂的小亡灵，已经有本质区别了。
只不过他这妹妹，似乎是亡灵状态久了，有点害怕外面的世界和人，基本上除非私下就他们俩，否则在外面，即便边上都是信任的人，像莎尔薇拉，她也很少主动表达想从戒指空间里出来的想法。
凯奥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至于是要不要“复活”，要不要重铸身体，还有仇人什么的，变强什么的，法术什么的，“魔灵”什么的，她其实都挺无所谓的……噢，好吧，“魔灵”还是有点所谓的，毕竟她的食物就是“魔灵”。
凯奥斯在把鲁迪收进手串里的时候，他想起了这位“圣法教会”骨干在临死前看到小伦娜真身时的表现。
很明显，他对小伦娜的恐惧，并非来自于小伦娜的身份，毕竟当初就是他让贝南教凯奥斯那特殊的亡灵法术以达到控制李家的目的。
他的恐惧，似乎是来自于小伦娜的存在形式本身。
或许，三灵完备的灵体，即便没有他的“魔灵”支撑，也依然是很恐怖而强大的存在？
不过这些凯奥斯也不急，反正现在鲁迪已经是他和伦娜的亡灵仆从，回头慢慢问就是了。
走出房间后，守在过道尽头的莎尔薇拉和塔里希尔立刻看了过来，在他颔首后，才赶紧上前。
“老爷……”莎尔薇拉本来想问是否顺利，不过扫一眼那边房间门口，也就知道这话没有必要问了。
塔里希尔的视线则是落到了地上，看到凯奥斯从房间出来后带出的那血色脚印，不由有些心惊，但他也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问刚刚凯奥斯在里面对付的是谁。
“你去把那房间里的血渍打扫一下，那里面没有清洁法阵，得辛苦你自己使用清洁魔法了。”凯奥斯对塔里希尔吩咐道。
“不辛苦，我这就去。”塔里希尔依然是一贯的风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命令立刻行事。
在他向那挂满画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凯奥斯的声音又在他背后响起：“里面死的那个，是鲁迪.巴尔达，圣佑宫正在全域通缉的‘圣法教会’骨干。”
听到这话，侥是塔里希尔一贯澹定，也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凯奥斯：“老爷，我没记错的话，鲁迪.巴尔达，是11级高阶大魔法师吧？”
“是的。”凯奥斯应罢，便跟莎尔薇拉穿过走廊，往之前高阶灵气士廖普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塔里希尔则又回身走到挂满画的房间，站在门口，看着房间中间那一摊放射状的血污，不由呆住。
不过他的眼中没有紧张，没有害怕，也没有忐忑与犹豫，那平时没什么表情，大多数时候只是很专注理智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和要做的事情的双眼，此时却满是兴奋。
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他家老爷……强得离谱！
……
状态萎靡的廖普依然被固定在床上，被那局部的“禁灵领域”限制着自身的灵气。
几个小时前，鲁迪拿廖普来演示如何取掉“灵魂从属契约”的“钩子”。
这个过程，同样是作用在廖普的隐祖灵上，给他带来了剧烈的痛苦。
不过凯奥斯知道，在廖普这边，鲁迪并没有完全地把那“钩子”给取掉或消除，而只是用某种手法，将那“钩子”给包住了，使它暂时失去了功能。
如果凯奥斯对灵魂魔法一窍不通，真像之前故意展现出来的那样都是些“土法”的话，真发现不了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鲁迪可以让凯奥斯放廖普去往西界，等他到了西界，再慢慢把那“灵魂从属契约”的“钩子”彻底处理掉。
而如果凯奥斯不放人，到时候真以为廖普是已经解除掉“灵魂从属契约”的高阶灵气士，收为己用，一旦和鲁迪起了龃龉，后者要对付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把那暂时屏蔽“钩子”的功能给停掉，就能给凯奥斯带来一堆麻烦。
“你……你和鲁迪合作了？”廖普有些紧张地问道。
凯奥斯笑了笑：“他已经死了，放心吧，我对圣佑联盟，对西界，对你，都没有恶意，来，我先让你得到真正的自由……”
凯奥斯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煦，但随着他话音落下，四个脸部陷入阴影中的瘦高“魔灵”出现在四周，配合他这声音，在廖普听来，却仿佛魔王的低语，让他的灵魂都仿佛颤栗起来。
这一次，进行过一场“灵体”手术后，廖普身上的“灵魂从属契约”留下的印记，或者说“钩子”，才算是真正地被清除了。
当然，之前鲁迪所说，强行在契约仆从这一边单方面解除灵魂从属契约的话，不论是领主本人，还是圣佑宫，都会发现异常，会直接定位到契约仆从的位置。
但凯奥斯是在鲁迪做的“屏蔽”之中操作，所以并不需要有这个担心。
如果没有鲁迪的“屏蔽”，凯奥斯自己来做的话，那就需要先弄一个“禁魔法阵”，在禁魔领域中用“魔灵”来做这个灵魂手术，依然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
这次之后，虽然同样非常痛苦，但他却有一种内心深处非常真切的轻松感，好像原本一直被强行按在水中行动，现在突然冒出了水面。
他知道，这次是真正地接触掉“灵魂从属契约”了。
廖普怔怔地看着凯奥斯，忽然问道：“你要我成为你的契约仆从？”
“不。”凯奥斯摇头，“你将成为自由人，前往西界为我办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在你身上留下点东西。”
“留……留什么？”廖普艰难吞了口口水，他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力。
于是，在廖普身上，凯奥斯不仅第一次从契约仆从一端，单方面替人解除灵魂从属契约，也完成了第一次冲灵诅咒的下咒。
这冲灵诅咒自然是刚刚从鲁迪的灵体那学来，不过他用的并不全是冲灵诅咒，毕竟那玩意是一项长期诅咒，最佳下咒时间是目标刚修炼灵气的时候，廖普这早就错过了，而且他也没那时间慢慢下咒。
所以凯奥斯的“冲灵诅咒”是变种版，还融入了一些灵魂魔法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