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统，牛逼的人物要么是二十岁以下的，要么是六十岁以上的。至于中间的那几代人，都只能打打酱油。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人们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仅仅只是因为，那少年和老叟做到了不符合他们所处年纪所拥有能力能做到的事，让人倍感吃惊，仅此而已。而相对的，壮年们就算比少年或老叟做得更好，人们也只会说：”本就该如此。”
“你居然懂西医！”老色鬼看看躺在手术台上的三贝勒，又看看一脸淡定正在缝合伤口的前大夫。
“我是一名医师，而且经验丰富，又充满进取心，还坐拥各种丰富的资源……我为什么不能懂西医？”前大夫边说着，边一剪子剪断了缝合线。“而且，你不也懂嘛。”
老色鬼在给前大夫打下手。
“观察十八个时辰，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前大夫一边对一个帮工说，一边解了口罩手套，在侍童端来的放温了的开水里洗完手，然后拿起另一个侍童端着的托盘里的一个紫砂小壶，揉着后腰走出了里屋“手术室。”
老先生走起路来有点晃荡，毕竟上了年纪，和阎王爷连续扳二十几个时辰手腕这种事，难度太大了。
但他高兴。
三贝勒是最后一个了，这两天一夜里，前大夫救治了四十七个人，活了三十二个，要死不活的有十个，真正已经嗝屁的，只有五个。
本来那五个也有可能活的，只要用“神仙药”的话。
但李姥姥不准。
【说起来……】老色鬼看着前大夫晃悠出了屋子，他倒是有点撑不住了，所以干脆就和外屋那群轻伤号一样，找了条凳子椅子就坐下歇息。
当初那个年轻人死在桥洞下的时候，老色鬼是弄来了鸦片的，但李姥姥不准用。
老色鬼又转回头朝里屋里去看三贝勒。
三贝勒整个左半身都是炸伤，两条腿都断在膝盖以上，左手手指少了两根，剩下一个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少了半截。
“你居然还能把他弄回来？！”老色鬼对刘小良问。
“这就是被那个大炮直接打中的下场吗？”指路鬼插了一嘴，心有戚戚。
他可是差点就留在三贝勒身边了！
刘小良在一边小心地喘气一边回答，“大炮没打中他，而且当时他已经在山腰上滚了一会了，本来不会伤成这样的。”他的喉咙真的很不舒服，好像发了炎。
“是那个掷弹筒的问题，他装的第三发炮弹是哑弹，他没有发现，紧接着就把一个手榴弹装进去了。大炮打下来，正好把那发哑弹和手榴弹一起引爆了。”
掷弹筒是可以用来发射手榴弹的。
……
被征召过来帮忙照顾伤号的正好路过的神父听了浑身一颤，一脸尴尬地对众人笑了笑，然后逃也似地离开。
“话说，都伤成这样了，你是怎么在弄死他之前把他弄回来的？”老色鬼又问刘小良。
刘小良直接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搬三贝勒太费功夫，他才不会出那么大一身汗！不出大汗的话，他的喉咙……
早冬，很冷的！
老色鬼又仔细回想了三贝勒的伤势，接着问：“这不对啊，据说他当时心跳呼吸脉搏都已经没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没死的？”
……
刘小良想了想，如果回答“直觉”两个字的话，显得太敷衍了。但特么这就是真相，他有什么办法。
倒是这么一说，当时刘小良刚刚走到半路，骑着马得胜归来的虎罗刹和他相遇，伸手就把三贝勒拎到马上，然后一路飞驰送到了前大夫手上。
刘小良是怕虎罗刹拿三贝勒去祭旗了，所以追着她一路狂奔。
虎罗刹看见刘小良看过来了，然后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就解释了两句。
“我见他裤裆还没湿，拿到手上摸了摸发现真的没有湿，就知道他还没死了啊。”
众人：……
虎罗刹只好再解释得详细一点：“你们好歹也杀了那么多人呢，人死了之后，会屙屎屙尿在裤裆里的啊。”
……
【什么叫“好歹杀了那么多人”？你这句话要我们怎么接啊。】
刘小良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李姥姥蹲在院子里，刘小良一出门就遇上了他。
刘小良继续走。
“我听说，你现在在学些什么内家功夫。”李姥姥突然开口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刘小良说。
“不是功夫，干嘛。”刘小良问。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啊。”
刘小良转过头去虚眼看着李姥姥，继续说：“干嘛。”
【最烦这种说句话拐弯抹角半天的人。】
“内家功夫，讲究精、气、神互补互助，相互调和，稳步增长。初学最是需要心境，像我们这种人硬要强求的话，一个不好就会自毁根基。”
所以刘小良学不了捕头王的剑法。
“我看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气血充沛又没有什么暗疾。之前杀敌时勇武不凡，锐不可当；这两天看你那呼吸之法也练得有模有样，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干嘛。”刘小良开始翻死鱼眼，打断了李姥姥的滔滔不绝，并开始催促他。
“但你现在……居然会生这种小病？”
“晚上睡得不安稳吧。”李姥姥紧跟着上一句的话音落地，立刻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
刘小良转头看向李姥姥。
“对不起什么人？做了什么错事？又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李姥姥迎着刘小良的目光说。
“不关你事。”刘小良说完，要继续走。
“也对，不关我事，因为你现在好像已经想通了嘛。”
“现，在，而已。”
刘小良脚步一顿。
“刘忌武，要不要来我这边，我觉得我们之间相同的地方挺多的。你过来，说不定有意外的好处呢。”
刘小良继续迈步前行。
他还有事要去忙，虽然听起来李姥姥似乎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身上的麻烦，但他已经决定自己的方法了。
至于李姥姥话里“现在”那两个字的意思，无非是说刘小良只是碰巧解决了这一起事件，之后总能遇见相同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然后就是拉拢。
刘小良是不可能接受李姥姥的拉拢的。
一来，李姥姥的目的谁也不知道。
二来，刘小良可是要时刻“保护”好李珊琅的。
三来，李姥姥居然连虎罗刹，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这一点确实强人所难，整个华夏大地上恐怕都少有能和李姥姥一战的人。
四来……
“你活不长了，你知道吗？”刘小良突然问了这么一声。
“我‘现在’还活着。”李姥姥的回答很快，可以说是秒回。
……
【结果就算我没有接受你的拉拢，你还是把答案告诉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