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
索索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他努力，甚至可以说是竭尽全力的试图讨好梅雅。
她知道他在讨好她。
但是，她同样乐此不疲的接受了他的一切讨好。
无论是削好水果后叼着喂给她吃，或是主动在床上为她服务——每一件、每一件，以及各式各样的情话和貌似满含爱意的爱抚……这几天，索索将一切的虚伪都做到了极致。
他甚至骗过了自己。
渐渐地，梅雅在他眼中仿佛真的变成了至真至切的爱侣。
他亲吻着她的嘴唇。
舔舐着她的脸蛋。
将手与嘴唇贴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他会和她一起洗澡。
会用轻柔的手掌，在她的后背与腰臀间缓缓抚触。
就仿佛……
就仿佛，他爱她。
……
他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
时间在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距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
是痛苦吗？
又或者，是悲伤？
眼睛和脸蛋被笑意包裹。
但是，他也会哭。
他会在激情的间歇，或是在二人相拥而吻时流下眼泪。
他当然会告诉她——我想出去。
他当然会告诉她——我想离开。
……而她则总是沉默着的。
不反对。
不赞同。
每次说起时，她总是继续沉默地做着该做的事。
是啊、
所以啊……
所以说，会对一切寄予渴望的自己，真是个傻瓜。
傻瓜……
……
……
又一日。
在又一轮的激情过后，她软软地瘫软在索索的臂膀间，眼角微微贴在他柔滑的肌肤上，手指则又轻又慢的在他的胸膛处画着圈。
“你哪句话是真的？”
她问：“哪一句，又是假的？”
“……”
索索却不说话。
他只是闭上眼睛，将身子更加往前蹭动了一点。他将手轻轻撂在梅雅的腰上，嘴唇间也微发出了一声毫无意义的哼动。
“能和我谈谈你么？”梅雅问道。
“嗯……？”
“我想知道。”她动了动身子，平整结实的胸脯也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微微前移：“我想知道——更多的，有关你的事。”
“……我？曾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现在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睁开眼：“再说，我的事你知道的不是已经够多了吗？”
“……”梅雅抿着嘴。
她略显退缩地抬眼看着索索，好半天，也没出声。
“…………”索索看了她一会儿。
临了，他淡淡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是波罗人。”于是，他开始倾诉：“我家世代都是波罗人。很小的时候起，我家在镇上就是很有名望的家族……哈…说家族，你会觉得可笑吗？”
“不。”梅雅轻声道：“完全不会。”
“我有我的家人，我祖父曾在当地担任过行政官吏，然后则在北边的诺马蒂斯成了一位老师。后来，在我伯父父亲这辈的时候，家道中落。他们两个没一个能担当得起家族的职责，能力不足、魄力不足，但靠着爷爷的名声，我们家在当地姑且还算有些名声。”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来这遭瘟的科纳穆读书。老天保佑，我在这儿至少活了下来，他们谁都没能弄死我。”说到这儿，索索打趣道：“然后，因为最近的事。我猜他们大概都死的差不多了。”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科纳穆？”
“讨厌？或许吧……”索索动了下身子，他的胳膊被压得稍有些酸麻：“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喜欢这里的理由。在这边，我如果这么说你会瞧不起我么？简而言之就是——在这边，曾有人欺辱我，数次、无数次的欺辱我。”
如此说过后，他抱住了梅雅：“他们现在死了，我很开心。”
“……离开波罗后，你去了索菲？”
“命运庇佑。我的成绩明明不算好，但不知道是哪里走了大运——奥尔玛奇兰收留了我。兴许是因为它们觉得很难得有东方人想到索菲读书？又兴许是这座边陲蛮族城市也想响应王都容纳异族的号召？”
“……我觉得，是你自己有本事。”
“梅雅，你是个好姑娘。”如此说过后，索索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又顺势向下舔吻起了她的鼻梁、唇角与嘴唇。而她也闭着眼睛予以了回应，临到最后时——二人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分离了开来。
现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令索索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幻觉。
就仿佛……他其实不是俘虏，而是这个女孩的天、地、主人，就仿佛他已经掌控了她整个儿的灵魂。
“但我自己最了解我自己。我能有什么本事？所有的东西，我即便想争也争不到；所谓的爱也好，恨也好，我只是在不断给自己身边的人带去苦难——尤其是玛德琳小姐……回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我还没与她接触几天，便被从城里弄去了外面，本以为自己会死，结果事情反而出人意料的顺利——可命运偏要在这种时候对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你觉得没事时，反而有事；等你好不容易感觉一切都要变好了，才恰恰是命运真正想要杀死你的时候……我的，家人们。”
“索索，我……我很抱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索索反问一声。他继续拥她在怀：“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在想命运凭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又凭什么只在我觉得一切即将变好时突然给我一下……我想不通。可是，既然它可以在全城百姓觉得一切都即将无事时突然出手伤害他们——那即便遭遇到命运的人是我，也根本没办法吧……”
“……”梅雅眼角微微颤动。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再次悄悄垂下了头。
“如果……”她道：“只是如果——如果，有人告诉你她们怀疑这件事与你有关联。你会怎么说？”
“我什么都不想说。”索索倔强道：“与我有关联，那就与我有关联吧！我想活得更好。为了这个目标，所有挡在我面前的都是敌人。”
“那……”梅雅张了张嘴。
然而，直至最后她也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可索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因此，他便继续拥紧梅雅：“不要紧的……我相信你，你是不会成为我的敌人的。再说，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永远不会。”
梅雅仰起头。
她怔怔的看着索索，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末了。
“索索。”
“嗯？”
“我好像是真的……但是，这样的我当真可以？”
“什么？”索索稍显疑惑地看着她的眼。
“你对我说了你的事，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的事。……我明明想着一辈子就这样活着，明明从来没对将来抱任何期望，我明明…最讨厌男人。可是为什么？”
她开始啜泣。
声音轻细。
宛若虫鸣。
但索索却只是抱着她，又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
“慢慢来，慢慢来。”他将她揽入自己的胸膛，手掌也继续轻轻拍动着她的肩膀，再慢慢挪向了她裸露的后背。
只是，这声音……
这声音，就好像水流渗进了泥土。它给他这样的感觉。
“你会讨厌我的。”她啜泣着，手指轻轻扣着索索的胸口，声音则又轻又颤：“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讨厌我。一定、一定、一定会的……”
“我不会的。”他却只是依旧拍动着她的后背：“我不会的……”
……
这就像是爱情。
就像是一种，无比近似、无比近似、无比近似于爱情的感情。
是伴随恐惧的心跳频率传来的吗？
是伴随地底压抑的环境与肌肤相接时的激情传来的吗？
还是说，两人本就相似？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给人以残忍、阴郁感觉的女孩，可她这几天来给自己的感觉中却只有柔弱与胆怯。
心灵是想通的。
又或者不是？
不知道……
他，不知道。
“我不是第一次了。明明是女孩，明明这么的喜欢，可是…我却是这样的人，明明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做了！可是，最后却还是遇到了你——为什么？明明这么的讨厌，明明这么讨厌，却还是、还是……”
他听她说话。
他听她说起了她的过去。
她的，哭泣着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