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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商人的把戏

走出这个洞口,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世界。眼前是一串如长龙般排列起来的露天店铺,周围是参天高的树木。刚走出黑漆漆的洞口,雷恩的耳朵就被嘈杂的声浪围得水泄不通,再也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声了。他抬头往天空望去,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一片云。整片天空就像一张盖在死人脸上的白床单,给人以肃穆,给人以恐惧,给人以死亡。

没有太阳产生的光,那这白昼又是从何而来?这些树木又是靠着谁的能量茁壮成长的?那温暖环境之下却更加颤栗的肌肤又是怎么回事?

“走吧,去淘点宝贝。”奥尼尔叫住了发呆中的雷恩,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跟着奥尼尔在集市里瞎逛了一会儿,让雷恩感觉自己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比卡其镇的集市要热闹太多,商品也丰富得多。只要滑动发射器就会飞速旋转并且永不停歇的机械陀螺、可以将火焰尽数吸收进去的神奇布袋、吃了能使亡者的灵魂短暂回归的祈灵草、可以瞬间变成利剑的盾牌、可以像巧克力一样吃下肚的五彩宝石……

无论是雷恩看见过的,曾经幻想过的,还是想都没想过的玩意,几乎都囊括在这条长街里了。虽然许多的新奇物件确实勾起了雷恩的兴趣,但无奈钱不在雷恩的口袋里,也自然不好意思向奥尼尔索要。

“来看看吧,冒险者,这是资深魔法师今年最伟大的作品!”一个精瘦的老人伸出枯木般的手指,指向挂在店内的一件灵光披风,对着雷恩与奥尼尔讲解道,“这是冥魂大帝在黑暗战争时所穿戴的披风,吸收了无数暗影的亡魂,浸染了大量亡者的血液,充满了强大的邪恶之力。在百万年后的今天,冥魂大帝的身体早已腐朽,但这件伟大的魔物却被保留了下来。而今天,也就是二二七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我们伟大的魔法师,比尔·哈曼斯,耗费了七年的时间,终于净化了这上面所有的邪恶之力,并且将它授予了我。”

“若是魔法师穿上这件披风,那他的魔力可以上两至三个台阶!若是普通人穿了,他就可以无需任何修炼,一跃成为初级的魔法师!哪怕是将它披在呱呱落地的婴孩身上,也可以让婴儿时刻保持精神充沛!”

“看,我的这个披风在无风的环境下都能猎猎作响,想必是遇到了心仪的主人,与你们之间的某位产生了强烈共鸣。”老者的两只眼睛转了转,继续说道,“相遇即是缘分,见两位气度不凡,并非寻常人等,今天我就做回赔本买卖,给你们打个对半折,二十五个金币成交,如何?”

干瘦老人眉飞色舞地讲解着,连桌上的水也顾不得喝。见奥尼尔脸色丝毫未改,便将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犹犹豫豫的雷恩。

雷恩多多少少被老人花里胡哨的讲解吸引住了,一时还搞不懂那挂在墙上的披风为何会无风自动。

就在这时,奥尼尔突然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认识比尔·哈曼斯。”

老人突然脸色一沉,脸上的粗线条扭成一块,嘴巴里轻声骂了句什么,便不再搭理这两位“气度不凡”的旅行者,而是用相同的论调去招呼新的客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你真的认识那个叫做比尔·哈曼斯的魔法师?”

奥尼尔摇着头笑了一笑,轻松地说道:“不认识啊,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物是否真实存在。”

“哎?”

“你真的相信什么所谓的‘冥魂大帝’、‘黑暗战争’、‘邪恶之力’之类的说辞?”

“可这个披风真的自己会动啊。”

“这些都是魔法师的小把戏,不值一提的……不,哪怕是普通人,只要做点手脚,就可以办得到的。”

“那这么说,原来他是个骗子喽?”

“那是当然。依我看来,别说是增长魔力了,哪怕是保持精神力充沛的说法,都不一定真实。很多谎言,一拆就穿,一说就破,经不得考验的。”

流浪人集市,这种地方吸引力大,诱惑也同样巨大。它之所以会被称作流浪人的集市,不仅因为它是冒险者的聚集之地,而且还是讲不了规则的无法地带。

在那家店的斜对面,雷恩注意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柜台上只摆了一件极其普通的藤甲,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在这种琳琅满目的热闹集市中,这种售卖普通商品的店铺,根本就是珍珠海洋中的一粒细沙,无人会过问的。

奥尼尔顺着雷恩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他盯着的那个男人,正是他的老朋友杰哈。

“你的眼光不错。”奥尼尔说道,“杰哈的店铺,虽说是这里面最不起眼的,而且这个男人的性格也不讨喜,并不懂得恭维与夸奖。不过他所贩卖的商品,往往很物超所值。”

“但因为懂得欣赏的人实在太少,所以……”

“所以才显得那么冷清吧?”

“所以正好给我们钻了空子啊。”

雷恩尴尬地“啊”了一声,就被奥尼尔拽住,拖着走了。

见到了这个熟悉的黄色工装服胖子,杰哈老板游离的目光终于回到了黑色眼珠子上。只见他先是微笑了一下,然后便是唉声叹气。

“果然,还是只有你懂得欣赏真正的好货啊,奥尼尔。”

奥尼尔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然后指了指雷恩:“抱歉,这次我差点没注意到,是这个男人带着我来的。”

“哦?”杰哈认真地瞧了雷恩一眼,像是在看着一只奇形怪状的动物。

雷恩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看着,于是撑起了眼皮,瞪着这个不礼貌的男人,目光中带着尖锐的刺。

“眼神不错。”杰哈倒是没有继续与雷恩对视下去,而是转向了奥尼尔,问道,“这是你的朋友么?”

“是啊。”

“这个新朋友我交了。”

“他可不一定想交你这样的朋友。”

“是么?”杰哈“哈哈”了一声,然后伸出一只手,转向雷恩,“我叫杰哈,你叫什么名字?”

“雷恩。”

“和我的名字读起来好像……杰哈突然抽回手,拍了一个很响亮的掌,说道,“简直是太有缘分了!”

奥尼尔用手扶着额头,轻轻叹了一声。这个男人一贯是如此,讲话不着边际,行事不修边幅。

“既然是我杰哈的朋友了,总是要送点礼物的。”杰哈指了指桌子上唯一的一件藤甲,说道,“如果你能准确地猜出它的价格,我就可以把它送给你。”

分毫不差地报出它的价格,那几十甚至几百分之一的概率,实在没有理由降临在雷恩的头上。再说,这上面连价格标签都没有,要定多少价格,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吗?

雷恩在心里如此盘算着,觉得那个男人根本不像是在“送礼物”,而是在给他出难题。

“快点!快点!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不爽快!”

“五百金币。”雷恩随口报了一个数字。虽然他知道一件藤甲绝不可能卖到这个天价,但无论报哪一个常规的价格,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因为别人都觉得他是个灾厄。对于陌生人的夸夸其谈,他虽然不易产生怀疑,但毕竟刚才差点摔了个跤,所以这次当然会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走。

“哇!”杰哈突然大叫一声,讲话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这件藤甲的价格,正好是五百金币!”杰哈锤了一下桌面,“你他妈……太厉害了!”

雷恩瞪大了眼睛,在脑海中重新回忆着那句断断续续的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而奥尼尔则是一副看得很透的样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杰哈拙劣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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