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与白秋落本来以为这一路就是这样了，李凌月也是在得知留情送给她的真相之后以为这一路也将风平浪静。
知道他们快到苍衣江前渡口，直到在渡口前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赵龙象。
赵龙象背着一把刀，真是那日天香楼一战中，剑缘浅所用的武帝遗物——伴虎。
这世界太多来去无常，如果可以给我三千丈，白发苍苍纸泻轻狂，浓墨飞扬，阵亡。如果战斗成我的理想万人敬仰举世无双
最后一样
阵亡！
来者可追
文过饰非
谁说你对
我笑谁可悲
恩宠难回！
一把伴虎刀，刀身透着古朴，刀上有着故事。伴虎刀是当今晖炎皇帝在赵龙象十二岁的时候，特地赐给他的。在外人看来这是无上的恩宠。但只有赵龙象知道，就像歌里说得那样，恩宠难回，伴君如伴虎。
这把刀即是对你山清赵家的宠爱，也是对你这只想要借气运修炼的蛟龙转世的警告。
但刀，就是好刀。今日以刀杀你，以刀破你。也是契合你留情的宿命。武帝的伴虎刀、剑玄的留情剑，今日就要在这苍衣江前，一较高下了。
“今日是杀你的好机会。”赵龙象开口。现在的他，高高大大，脸上也是棱角分明。唯独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是阴冷十分。
太监是阴柔，你赵龙就是阴冷一词。阴冷者，毒蛇也；吞象者，巨蟒也；欲成龙如海者，山中老蛟也。
留情注视着赵龙象，一路上与白秋落李凌月二人嬉笑之色也收敛了几分，他回头看向李凌月说道：“今日，我和他无论谁死、谁逃，和你你们上面说一声就行，但是今日你们退后不要干预。他不会为难你们。”说罢留情走了上来，直接面对赵龙象。
“对你来说，今日就是绝对不容放过的机会。今日是我之死局，跑不了。但是我想，她们可以离开吧。”
赵龙象看了一眼白秋落与李凌月等人，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答应留情这个要求。必进只是寻仇，杀了其他人也对他的修业没有什么提升。
“可。”他指了指旁边灵镜司准备的船。
留情看向李凌月笑道：“帮我把落落送到齐州。”
李凌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与剑仙前辈有着究竟什么样的恩怨。她只记得她的上司曾经告诫过她，永远不要惹山州经略使府衙里的黑衣小厮。
她拍了拍白秋落的肩膀说道：“走吧。”
白秋落则是双眼盯着留情，她眼眸通红，她看着留情问道：“师傅，你还是不要我了吗？”
留情一笑，他将手放在白秋落的肩膀上。看着白秋落笑道：“说啥呢，为师是让你，先为师一步去齐州办事。去天刀门看看哪里究竟出了什么幺蛾子。师傅处理一下我和他的问题，稍后就来的。”
“师傅，你会死的。”白秋落吼道。她内心比谁都清楚，那日接天雷一战后，留情用尽了山清河里的剑意，并且为了重铸这把【平安】自身也是受了不小的伤害。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以自己师傅的本事，应该是早就算到了会有天道规则的反噬，所以才会拼尽一切为自己可能多的留下一些东西。
但是师傅，你知道吗？没有你的天下，是黑漆漆的。就像那两年娘亲不在的时候一样。师傅啊，其实落落早就能突破武道巅峰了。落落只是想，想和你在一起才不破镜呢。
师傅，落落不想等你。因为一等可能就是一辈子。
留情看着白秋落，看着已经长成芊芊少女般的弟子。若是给以时日，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儿。可惜了，自己可能真的等不到那天。
抬头看天，留情单手一指苍穹大笑道：“迟早斩了你这破天。”
“战天者必死无疑。”赵龙象开口，这些年他也通过那一位了解了一些关于留情的事。越是了解自己的敌人，在钦佩至于反倒是无比反感他的做法。
人生活在天之下，万物皆在天之下。人怎可能逆天?没有人可以战的过这泱泱天道。
谁也不可能。顺天成仙，顺天武破虚空，要不做陆地神仙。这才是万物该做的事。
留情，逆天者，必死啊。
留情没有理会赵龙象，他继续看着他的徒弟，看着他骂天之后，白秋落额头突然出现了一抹落叶印记。
看着这片落叶印记，留情顿时一脸失色，接着就是一脸黯然。
想不到，她是它呀。这天道就是喜欢将好多年前的因果孽缘缠在一起，看着他们相杀、看着他们痛苦，然后大笑。
这是好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好多年前，他还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时。剑玄把它放在石桌上喝酒，剑玄喝醉睡觉。石桌旁边有一颗梨树，梨树长满了繁叶、开满了雪白梨花。
有一片长得最盛的新叶子落下。
剑鞘中奔出一道剑光，将叶子斩得粉碎。
不是秋日，整颗梨树所有的梨花一瞬凋谢。一颗不足百年的壮树，在一瞬间经历了凋花、叶落、枯败。梨树如一个被雷火劈中的残树一般，迅速枯死，然后化为粉末。
剑玄睡了一刻钟，醒来之后，身边的梨树便已不再，只有一地凋零的梨花。他捏起一片梨花，又看向留情剑。
“你这破剑，粘的因果孽缘比我这主人还多。人家爱慕你，你便斩了人家。我在这颗梨树下练了一年的剑，它不爱我这俊秀后生，却爱上了你这破剑。搞不懂搞不懂，不如喝酒。”
留情剑发出不满地剑鸣，抗议剑玄这一口破话。
梨树、落叶怎会友情。最茂盛的叶子，却要落在我的身上，斩了便是。
……
看着白秋落额头上出现的落叶印记，看着白秋落眼里神色变得哀怨。留情嘴角一苦，惨笑道：“难怪对她一直狠不下心，原来欠得不止今生，还有前世。”
白秋落眼里哀怨更甚，她开口声音比起白秋落本人更加轻柔，也更加动听。
“我那年只想离你近些，你斩了我一切，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我为何不是你剑柄上的那颗圆珠，我为何不是你末端的剑穗。你连让我在你身边停留一刻都不肯啊。”
留情惨笑道：“剑是凶器，我不是剑玄。没那么多情。”
“现在呢？你是他的样子，连剑都不是了。也不肯说声抱歉吗？”
“抱歉”
泪如落下珠帘，‘白秋落’对着留情灿灿一笑。等了一百二十年，终于等到了留情一句抱歉。留情以前没有心，不知道‘情’与‘心痛’。当胸口有了心之后，对着往事尽是内疚与歉意。
“抱抱我好吗？也抱抱她……”
留情紧紧地抱住了‘白秋落’，也抱住了白秋落。一个人抱着两个人。
落叶印记从白秋落的额头，亮起然后飞入留情体内，随着留情身上的气息更加凝实后，白秋落终于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留情将白秋落交给了李凌月，嘱咐道：“带她走，不必围观这一战。她醒后告诉她，我在齐州等她。”
李凌月自然将这含情一幕尽数收入眼中，她自然不知道这背后发生的东西。在她看来，这就是一段师徒之间可能产生的不伦之情。
但是她的师傅是大剑仙，一百年前让多少俊俏女儿家折腰的男人。那个女子，能抵得住他那神情一望。这种男人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女儿家，从女儿身上抽取那名为‘相思’的红线。
奈何奈何呀。
“我知道了，前辈。我会护送白姑娘到齐州。”
留情点头，看着她们的船顺着苍衣江而下。
终于到了他和赵龙象该一战的时候了。
一个为了复仇，一直逆天，
一个为了化龙，选择顺了这天道。
留情：“我不能输。”
赵龙象：“我更不能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