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房东，三人聚在茶几前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哼，记录本在我们手里，证据确凿，容不得他狡辩。"夏衍主张直接堵办公室找人对峙，只要解释不清当时的行踪，转手扭送隔壁牢房，多方便。
细高条听这话连忙摇头说不行，"使不得，对方有枪，而且又是个神枪手。我们贸然闯入，怕不是让他挨个突突了。我还年轻，没结过婚，不想死。"
"虽然平时他说话夸张，但我这次不得不赞同。"
俩人强硬打消她的念头。
瞿天文提议，"不如我们去找代理局长，把证据亮出来。先把人关了，到时候想看手就看手，想查脚就查脚，我们也安全。"
"没错，带枪的警察去抓。古人云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狼群。神枪手再厉害也抵不过局里那么多杆子的枪。"俩人难得如此默契，根本不等夏衍决定几句话将事情定了下来，顺带自告奋勇自己带证据去，不劳她费心。
瞿天文见她失望的样儿，拍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想弄清楚他杀人的缘由，尽管放心，警察局的手段我们都见识过，保证他一五一十通通交代，问什么答什么。"
当天下午，蒋探长被逮捕，押入重刑犯牢房。
代理局长特地派来小警察到霍家通知他们结果。
"我们局长说，这次感谢几位出力，帮我们抓到真凶，破了这起大案。"
半天儿不见连称呼都改了。
女佣送来茶点，放桌上后人没走，站到椅子后面也想听听。
"这蒋探长是个人物，用我们局长的话讲，没瞧不出来他还有两副面孔，切换自如。"有听众等着，小警察来了精神，呷口茶吞口唾沫，学着那街头说书先生的语气滔滔不绝讲开了。
蒋探长有两重身份，既是青汉帮派德高望重的神枪手，又是警察局的探长，局长的得力下属。他当初进入警察局工作就是青汉帮派安插的一步棋，一来作为帮派与警察局的联系人，二来监视局长的行踪。
而原局长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提供庇护。对帮派违法乱纪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对待他们的对手则处处刁难。帮派給他提供消息，他借口打击犯罪抓对方的人。他坐上局长职位，也多亏了帮派的人帮忙活动。
多年来合作亲密无间，局长也从中分得不少钱。
然而双方却因码头一事产生分歧。
局长即将退休，不想冒这个风险，掺和进这件事，晚节不保，便拒绝了他们要求。
帮派的人自然不乐意，月月大半的银元送着，岂容他挑三拣四，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双方越闹越僵，局长态度坚决，甚至放话要将他掌握的秘密卖給对手。
向来皆是青汉帮派威胁他人，头一次敢有人抓他们的痛脚。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派蒋探长去与之谈判，并暗示逼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动手除掉他。
动手那天蒋探长带了枪，避开门口的摊贩，躲进公寓的角落，打算伺机出手，然后伪装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正巧细高条提了糕点給局长送礼，周遭的人看得清楚。蒋探长想何不借此机会，将杀人的罪名推到细高条的头上。
于是细高条前脚出了局长家，他后脚便进了去。
这次局长仍未答应他们的要求，态度异常坚决。蒋探长起了杀心，开枪正中眉心将其打死。然后如夏衍推测的那般，用局长的枪掩盖掉自己的弹痕，再将枪带回警局，补了子弹，放回他的办公室。
细高条被捕，蒋探长以为自己计划成功顺利脱身，但夏衍和瞿天文的意外插手打乱了他的计划。
蒋探长得知他们追查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预感不妙。与帮派中的人策划了码头冲突，趁乱以帐房的尸体顶替神枪手的身份，逃避夏衍的追查。
"蒋探长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两个绝妙的计划接连被人拆穿。我们抓他的时候，他还装傻不承认，愣说自己愿望。那＊探长不是一般的人物，平常审讯犯人的时候心狠手辣，精明着那。可惜碰到我们局长，关公面前耍大刀啊，完全不是对手，挺了没几分钟痛快全招了。"
小警察崇拜的心情溢于言表，简直拿局长当偶像般崇拜。
"咳咳，不好意思，太激动了，毕竟是我入职以来参与的第一件杀人案。"小警察说，"局长手头有大堆的事儿处理，暂时脱不开身，所以派我来感谢二位帮了大忙。还说局里评选最佳公民，已经帮你们报上去了。"
评选、奖牌之类的东西夏衍和瞿天文向来兴趣缺缺，既不能吃又不能换钱的，光在墙上摆着不顶啥用处。
"但我有一事不明，替死鬼为何找到了帐房头上？"
"那是另一码事儿了，听蒋探长说他们发现帐目有问题，怀疑帐房做了假账，私吞资金，趁此机会将人处理了。"
时候不早，霍连秋欲留他吃顿晚饭，小警察说要回局里值班，先走了。
"可惜了，没口福啊。"瞿天文早早闻到香味儿，口水止不住往下淌。"果然我们的连秋有品味，安排的餐食正对胃口。"说着赶忙撸起袖子松了裤腰带，打算饱餐一顿。
女佣在餐厅支起铜锅，买的新鲜羔羊肉切了薄片儿，平铺到盘子上，再淋了鸡蛋液。从香辣浓厚的锅底中滚一糟，香气扑鼻。
"烫烫烫！"瞿天文吃得急，肉片刚从滚水中捞出来便往嘴里送，烫得人直叫唤。
霍连秋贴心地捞出肉片，放小盘里凉了会儿，再夹到夏衍碗里。
细高条在旁闷头笑。
瞿天文扁扁嘴，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看他们俩吃饭，保管没张嘴就饱了。"
"不打紧不打紧，抓紧时间抱大腿。"
哪道菜吃得快，女佣帮忙从厨房取来添菜。来来回回几趟，场面相当热闹。
"多多上肉，用不着清淡的。"
"又不是給你的，这是霍老爷的晚饭。"
瞿天文瞧瞧女佣手里的苞米面粥和咸菜，再看看自己碗里的大肉片。
这差距也忒大了，好歹人也給自己介绍过桩大买卖，虽然是另有用心，但钱结结实实揣自己口袋中。
"霍姥爷不与我们一块儿吃吗？"
"我爹最近身体不舒服，医生检查说是糖尿病，要忌口。这病熬人，甜的、精细的东西吃不得。"提及此事，霍连秋脸上添了阴霾。
"我托人从国外弄来的特效药，吃了几天没效果，又要改中药。"
夏衍觉着药瓶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帐房家里也有几瓶，藏柜子最里面。"瞿天文提醒道，"瓶子倒是好看，我以为是糖丸，差点儿丢嘴里尝尝。"
"帐房在吃治疗糖尿病的药？"夏衍猛然撂下筷子，套了外套匆匆要出门。
"你这是又想起什么了？！饭还没吃完那！"瞿天文恋恋不舍捡了锅中的最后几片肉丢嘴里，"碗帮我留着，一会儿回来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