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共赢’？”悟生问着，双眼如炬。
“这次用整座山谷做‘盅’，这么多魂魄做鬼骰子。”蒋兰宫道，“你还不明白这次转运扛的是怎样的劫？”
涂海已经听懂，提醒悟生：“你那个劫关乎太多人太大范围，若令你为这个盅的持盅人，那么你的劫扛下了，别人的也会相应破解。”
悟生低头沉思，两腮蠕动，似是在狠狠地磨着牙。
“而且还有更多的好处。”蒋兰宫道，“响骨盅在八州闻名，即便风评不怎么正面，但是仙门也都十分在意。直到如今，仍有很多人认为此物真能够逆转命运。一旦消息走出去，不少人会趋之若鹜。”
“你是说用那些来的人，填补我的修为和命数。”悟生说。
蒋兰宫不言，只是盯着他的双眼。
“时辰地点，已经悉数告知，剩下的，悟生师傅自己清楚怎么做。”沈赐在旁帮腔道。
“我现在就去。”悟生说着立即站起来。
沈赐玉笛一转，灵气将他圈住。
“不急，现在正月里悟生师傅难免冒险。”蒋兰宫说，“到时候我们自会有人陪着悟生师傅同去。”
悟生这才重新坐下。
“那现在那个‘盅’在的地方叫什么？”涂海问。
“‘大瓮沟’。”蒋兰宫答道。
涂海扬眉：“这名字倒蛮接地气，我从未听说过三州交界有这么个沟。”
蒋兰宫：“可不，原本没这个沟，是那场仗打完以后留下的，底下人记录上还没来得及命名，民间就已经叫开了，索性就顺应民心，这么叫也不错。”
涂海反反复复念叨着，仍觉得那么平直无趣，便说：“倒可寓意为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蒋兰宫笑笑：“现在我得看看亚父是不是真的要去此地，他要是另有目的，魂魄一事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他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涂海放弃思考，只想听他说答案。
蒋兰宫眨眨眼：“有个地方虽有可能，却不好说。”
涂海干脆连问都放弃了，摊手表示你不说就不说。
“不知道他人在何处，传音也难。”蒋兰宫说，“我今日先找找他。”
旁边悟生闲得无聊，自己一个人把空茶碗扣过来，拿一颗丹药倒手玩着“三仙归洞”。
“猜，在哪个里面？”悟生将茶碗推向沈赐。
沈赐指指他的手。
悟生张开手，不在里面。翻开右碗，却在右碗中。
“再猜一次。”悟生说。
沈赐指着中间的茶碗。
“不在。”悟生张开左手，在左手中。
他揉了一下丹药，两手空空展示给沈赐，让他继续猜。
沈赐指着中间碗，突然玉笛弹出手来，从悟生双手之间削下。
那颗丹药“呯”地在玉笛上打了一下，落在桌上。
“捯手够快。”沈赐收回玉龙笛。
“你能看见？”悟生问，“隔着碗也能？”
沈赐捏着玉笛端坐不搭腔。
蒋兰宫余光看着悟生的眼睛，但马上便转了回来。
“这次清洗仙门，折损了不少翼手煞。”蒋兰宫继续跟涂海聊，“还有没有可能补上？”
涂海摇头：“现在就算你要炼鬼，也没有那么多魂魄能浪费在尝试上了。又是响骨盅，又是给杜岸充作鬼军的，你要不直接从杜岸那里借一些。”
“没有用，鬼卒只认魔体，不过若亚父能带着鬼军在外协助，和我亲自使用差别也不大。”蒋兰宫说，“拭目以待吧。”
“翼手煞按理说不该那么容易折损，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涂海还是忍不住问了。
“何容与。”蒋兰宫说罢饮茶。
涂海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唉声叹气。
“光他一人出手，已经杀了一百多了。”蒋兰宫痛心，“我现在调兵运鬼都绕着他，可他总是到得那么‘及时’。”
“这个人如何能除掉？”涂海揉着眉心犯愁。
蒋兰宫送她一个绝望的眼神作为应答。
涂海无奈；“临阳那边的老仙门都反了？”
“逸游宫还没动静。”
“菅长风不算，他素来宁可做太平狗，八州乱道逸游宫不也没动静？”
“要是逼到这位老祖宗都出了山，我才真该反思自己的行径是不是太过分。”蒋兰宫道，“一个看遍了胜败轮回的人，还能看得下去，就代表了他最大的支持。”
“你好像挺喜欢他的。”涂海揉着耳朵。
蒋兰宫但笑不答。
壶中茶凉了，蒋兰宫拂袖告别，沈赐也随着他走下水台，两人登船沿着地下河向洞口漂去。
划出去几折的路程，沈赐低声问道：“君上，大瓮沟这一盅，所持者该不会真的是鬼僧？”
蒋兰宫浅笑：“大瓮沟，谁也不是。”
沈赐疑惑。
“祸世劫，究竟谁才是祸端，没有人知道。”蒋兰宫低头看着水中倒影，漆黑的河道中灯火星星点点，“扛住悟生一人的，不代表能扛住所有，也不代表劫数就此了结。所以既然是为祸世间，那么便愿替这人世去扛罢。”
沈赐沉默着加速水流，送船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