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回家的禁令已经被解除了，尚轶从医院出来便径直打车来到了家门口，他原以为经历了这些天的繁杂事务之后，现在的他总算有机会待在家暂时休整一会儿了，然而在打开门之后，他才意识到想要一段休息的时间是一种多么遥不可及的奢望。
“听说你那边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进了他家的林舟坐在沙发上，“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不希望见到我？”
“我的意见并不会影响你的行为吧，你是最我行我素的那一类人，连一扇实体的门都挡不住你，我的想法就更不重要了。”尚轶除了接受林舟不请自来的事实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换了鞋，朝着家里的冰柜走去，“喝气泡水吗？我这里只有这个。”
“没别的带劲一点的东西了吗？真不愧是议会自律的治疗师啊，”林舟摇了摇头，拒绝了尚轶的提议，抬眼环顾四周，轻轻晃动着黑裙之下白皙的双腿，“看起来议会给你的待遇还不错。”
这番话引动了尚轶脑海深处的一些糟糕的往事，不久之前尚纪也坐在和林舟一样的位置上，说出了差不多的话，在那之后他死在了这个装潢精美的客厅之中，渗进地毯的鲜血仿佛还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气，尚轶意识到自己或许有点太敏感了，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而死去的人，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是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与其说这么多无意义的话，倒不如告诉我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现在说不想和黑街的人扯上关系实在是太晚了，但尚轶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地与林舟保持距离，“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毫无理由就闯进别人家。”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抽空见上一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朋友？先不说林舟到底算不算是尚轶的朋友，光是她擅自闯入别人家中的行为就算不上是朋友之间应该做出的举动了。尚轶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好吧，我说实话，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郁明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很好，这是我唯一能提供给你的消息，”尚轶现在还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病人的近况，不管郁明在黑街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在他眼里，郁明最重要的身份还是一个需要得到治疗的病人，因此任何外界的影响都有可能导致郁明的情况出现波动，这是他绝对不想再看到的局面，“他在医院很安全。”
“安全？”林舟不屑地笑了一声，“据我所知，郁明上一次就是在医院出了事。”
“那是意外，”尚轶不打算和林舟争论这件事，事实是如果不在医院里，被各方势力盯上的郁明说不定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就算医院不够可靠，我也会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
“这我倒是相信，但你随时随地都能看住他吗？或许现在他已经在医院被人袭击了，而你……”
林舟的话说到一半，尚轶的通讯器就忽然响了起来，他只是扫了一眼屏幕，就看到了钟榕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医院的管理人给他打来的电话显得格外不祥，难道说就像林舟说的那样，郁明在医院里出事了？尚轶皱眉看了看林舟，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明天你得早点到医院来，既然你现在要在这个机构之中工作，那么一些例行的检查你就必须得做，”钟榕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告诉了尚轶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这样一来，尚轶心底的担忧也很快被打消了，“我负责使用墨菲斯系统对你进行评估，在明天检查之前，你记住不要使用任何稳定情绪的药物，如果被检测出来，你恐怕就很难通过评估了。”
一听不是有关于郁明的事情，尚轶便隐隐松了口气，不过钟榕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有些困惑，为什么她会提醒他不要使用稳定情绪的药物？不论是对病人还是对自己，他都几乎不使用药物。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久之前从钟榕那里得到了两支镇定剂，目的是抑制时而浮现在自己眼前的幻觉。
钟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了吗？还是说，她也只是猜测而已？而时不时会出现幻觉的自己真的有可能顺利通过评估吗？
“我知道了，”将担忧压到心底，尚轶应下了钟榕的提醒，“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忙音，这段简短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尚轶收起了通讯器，重新看向了正满脸好奇打量着自己的林舟：“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你看起来好像大难临头了一样，有什么麻烦吗？”配上她脸上的笑意，这话听起来就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了，“为议会工作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为任何地方工作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我能应付，”尚轶现在确实有不少的麻烦，而实际上，林舟也是这堆麻烦之中的一个，“你继续留在这里，是想再试着说服我把病人的情报给你吗？”
“可以这么说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正在处理的这位病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去过他家，也见过他的生活环境了，你觉得一个寻常的死宅，只是恰好精通计算机，就能挣到这么多钱，维持他那时的生活吗？”
“我知道他在接一些活儿，他的工作似乎做得都不错，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收入。”尚轶想起了不久之前找上门来的陶茵，郁明接的活儿其实很危险，不过高风险显然也给他带来了高回报。
“他啊，是黑街最有名的黑客，即便是议会的系统，他也有胆子入侵，”林舟摇了摇头，“他接的不是什么普通的活儿，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