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东西？”我转头再次看向床沿，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可镜子里的黑手印又是那么明显，我伸手摸了摸床沿，感觉有些发烫刺手，也许是心理作用。
冯展蕴薄唇紧抿，半晌才说：“晚上去停尸房。”
停尸房一向是阴森的所在，特别是晚上，像是平地里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从后背衣服口子灌进去，冷飕飕的。站在门口，就闻到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刺激得眼睛抽搐想要流泪。四面的墙壁刷得雪白，在屋顶一盏吊灯的照耀下有些反光。中间有三排陈列架，每排有三层，上面摆放着一条一条装了尸体的黑色尸袋，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肃穆又孤独。
冯展蕴先进去，我紧随其后。大晚上来到这样的地方，我心里有些发憷。
“还要检查一下东子的尸体吗？”我知道冯展蕴不可能像法医一样检查，但还是忍不出问出了口。
冯展蕴果然没有回答我，他双眼紧紧盯着那些陈列架上的黑色尸袋，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双手十指翻动，相互交错形成独特的手势，我正想问第二遍，突然，有一个尸袋动了。
我以为我眼花，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最容易出现幻觉。
可紧接着我听到剧烈的响动，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所有的尸袋都动了起来，确切地说，是尸袋里面的东西都动了起来。
它们的动作很剧烈，震得陈列架哗哗直响，仿佛就要从上面掉下来满地爬。
封闭的房间里似乎形成了一种回声，像是亡者们的哀怨，惨白的墙壁和过低的温度让人忍不住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都是最近几起特殊案件的死者。”冯展蕴看了我一眼，突然说道。
我心下一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要诈尸？！！！”
扶着门框，看向冯展蕴，他站在原地，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
那疯狂的震动依然响在耳侧，即便预感这可能是冯展蕴控制的，但这么大阵仗，胆子再大也要腿软。
我忍不住要夺门而出，很不厚道地想，有什么事冯展蕴应该应付得了。可冯展蕴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冯展蕴！”情急之下，我死死抓着门框，他回过头来朝我摇了摇头，我手一松，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好半天才在黑暗中适应过来，我感受到冯展蕴还在我身边，但看不到他的样子，只听他的声音穿进耳朵，细微如蚊鸣。
“你记住待会看到的情景，这是他们死之前的经历。”
“什么……”不等我问清楚，眼前突然闪过一张人脸，整张脸仿佛充了血，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嘴巴张着，嘴唇上下翻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听不到他想说什么，如同置身于一个无声的世界。
紧跟着又是一张女人的脸，整张脸布满黑青的血管，就像是一张网覆盖在她的脸上，她的黑眼珠子往上吊着，大片的眼白充满了血丝，一如被切割开的碎片，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妈呀，太恐怖了！我想要叫出声，但喉咙被什么压制着，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我看到一张张的脸从眼前闪过，周围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我连呼吸都不敢，只觉得胸口生硬地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会被撕裂开的时候，冯展蕴的声音出现了，他连连叫着我的名字，“何厚仪！何厚仪！”
一盏晃悠悠的吊灯出现在视野里，周围的黑暗驱散不见，眼前只有陈列规整的尸袋，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冯展蕴就站在我身边，他失望地叹息道：“居然什么也没看到。”
“你想做什么？”我被吓得双腿发颤，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冯展蕴看我这样子，有些惋惜地解释：“人死了之后，他的身体会对他生前的最后经历做一个记录，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些死者生前最后的样子？”我不敢置信地问。
“没错。”
“怎么会这么惨？”我想到杨晓东，刚刚好像没有看到杨晓东的脸，是我没太注意吗？
可是谁会在那样鲜血淋漓面目全非中去辨认，光看一眼就足够让我心里砰砰直跳了。
“白天在镜子里看到东子的床上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印，这是不是说明，行凶者不是……”我没有说出那个可能，却看到冯展蕴点头肯定。
“我就说嘛，东子怎么可能做那样变态的事，那个法医真是够了！”得到这样的答案，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最关注的就是这个？”冯展蕴忽然笑了，露出白闪闪的牙齿，与黝黑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用牙齿咬过人吗？”我鬼使神差地问。
冯展蕴皱眉，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往后退一步，说：“你平时都吃什么？”
冯展蕴一听，气道：“你就是送到我嘴里，我都会吐出来的，放心吧，我不会咬你。”
“哦。”怪不得我这么想，实在周围环境氛围所导致的。
不过冯展蕴倒是真生气了，他白了我一眼，“少胡思乱想！”
“我本来想通过身体重现他们生前的最后景象，借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除了他们绝望扭曲的脸，竟然什么都看不到。”
“那现在怎么办？”
他苦恼地抓了抓根本抓不起来的头发，回答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看到冯展蕴那镇定自若的神情，我心里也平静了几分。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招魂。”
我感觉自己会被他坑了，这表情实在意味深长。
“等等……”我话还没说话，就看到冯展蕴的嘴唇嗡嗡直动，手指翻动成无数个奇怪的手势，速度奇快，我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觉得眼前一晃，一张黄色的符纸就贴到了我的额头上，“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