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愿略一扬眉，笑得很无谓：“如何，要不要去听个曲儿？”
俞青晨敛了敛眼底的复杂之色，轻描淡写道：“没时间。”
“真没时间呐——”三愿低下头凑过去调笑道。
俞青晨抬手，指尖一拍她的额头，轻叱道：“别拿调戏姑娘的语气跟我说话，金华猫。”
“行吧。”三愿抬起头，不以为意道，“反正也不是我的事儿。”
俞青晨：“……”嗫嚅半晌，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拂了拂额前散落的发，顺带一手撑着额头半掩着脸，斟酌着语气道：“那些个多少年前的破事儿……你知道？”
三愿一脸坦然：“那何止我知道啊。”
俞青晨险些撑不住自己的额头，她轻咳一声，放低了语气：“……很多人都知道吗？”
三愿望着她，啧啧摇头：“姐姐，民间都快传成戏折子了。”
俞青晨沉思半晌，末了叹了口气。
三愿起身在她书房溜溜达达四处转着：“左右我就是来传个信儿，你自己决定。”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我问句探底的话，当初那谁退婚的时候，就没同你解释什么吗？或者说，你就没问他什么吗？”
“我……”俞青晨微微蹙眉，“一气之下，我没什么要问他的。”
三愿打量着她，煞有其事道：“这不像你的作风。”
“……你了解我的作风？”
“呵，有些人认识十年都不一定了解，有些人认识一天就够了。”
俞青晨心中一动。
三愿诚恳道：“一方面是因为投缘，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你比较简单。”
俞青晨：“……”
“我感觉直接去质问才比较像你的风格，可当这样的你止步不前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推你一把。”三愿轻嗤一声，“我本来不是爱多管闲事多费口舌的人，只是我比你幸运，我有婆婆。”
“婆婆？”俞青晨面露疑色。
“扯远了，总之就是说，老端着一点儿用都没有，想弄清楚就去问，别让自己后悔。”言罢，三愿一摆手，转身离去，“说得够多了，你自己看。”
言罢三愿便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数步子，七步开外，俞青晨拍案而起：“去！去会会她，看看李谦瑭那混蛋跟她究竟怎么回事！”
晚，辰时将近。
俞青晨将晚上的事务暂时搁置，在房中细细梳妆打扮了一番，琉珂叩门而入，一本正经道：“老大，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吗？”俞青晨斜睨他一眼：“带你们去干嘛？拆楼？”
“撑场子。”琉珂面不改色。
“你真的是……”俞青晨神色复杂，末了一摆手，“远远跟着，没我表示不许上前。”
“明白。”琉珂点头，“昭武刀还带吗？”
俞青晨瞥向桌上放的短刀，轻啧一声：“不行，太扎眼，你给我带着吧。”
“好。”
另一边，羽阙叩开三愿的房门，见三愿化为男子模样，便不解道：“这是要出门？”
三愿理了理衣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急不慢道：“嗯，去正德大街的戏楼听戏。”
“这么有兴致，”羽阙便笑，“等我一下，换件衣服。”
“嗯？又没说和你一起。”
羽阙一滞：“一个人多没意思。”
“谁说我是一个人，”三愿转过身来，笑得很戏谑，“听曲儿当然是跟姑娘一起了。”
“哇，你这猫妖。”羽阙被气笑了。
三愿路过他身边：“正事儿，正事儿。”
“喂，你……”
“慢着，”三愿又退了回来，羽阙当她改变主意，抿唇笑了，“怎么，还是想……”
“有钱吗？”三愿打断他的话。
“？？？”羽阙的脸色一言难尽。
三愿伸出手，毫无诚意道：“帮个忙，听曲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羽阙掏出钱袋递给她，妥协道：“和谁一起总能告诉我吧。”
三愿接过钱，眯眼一笑：“你觉得呢？”
羽阙跟着她，离开房间，穿过庭院来到厅堂门前，接着便见俞青晨自房中出来走到三愿身边，三愿微微抬起手臂不知说了什么，俞青晨便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二人携手迈出镇妖府司的大门，好一副才子佳人的景致。
羽阙立在院里，内心一番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凌乱，这才几天？俞指挥使？这猫妖也忒有能耐了吧！
紧接着便见琉珂整队，带着一队妖捕随后而去，羽阙见状几步跟上去，努力掩饰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端着僵硬的笑又确认了一遍：“俞指挥使是要和三愿一起去听戏吗？”
“是啊。”琉珂理所当然。望着羽阙一言难尽的神色，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目的不在戏，你不知道，今日正德大街戏楼出演的朝凤班，和我们老大有些渊源。”
“是关于李谦瑭的渊源吗？”羽阙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琉珂一愣，诧异道：“你知道？”
羽阙干笑两声：“那何止我知道啊。”
琉珂摆摆手：“知道就不用我解释了，我们得去给老大撑场子了，回来再聊。”
“等等等等，你们老大……让你们去撑场子？”羽阙不可置信。
“我们老大没这么说，不过我们不是不放心嘛，老大就说了可以去，但远远地跟着不要现身。”
对嘛，又不是去打架，俞指挥使怎么可能让他们大张旗鼓跟着去。
言罢，琉珂不再停留转身便走，羽阙几步跟上前去，琉珂脚步未停转眼不解道：“你来干嘛？”
“我在你们这儿住了这么久总要帮忙做些事吧，你看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是说万一——俞指挥使是个有分寸的人，但三愿不一样，你不知道那猫妖有时候多简单粗暴——万一出了乱子，毕竟这是私事，你们朱雀司不好明着露面，但我不一样啊，我一民间人士，也可以帮个忙是不是？”
闻言，琉珂细细思量一番，最后一点头：“有道理，说得对。”
“妥。”
“妥！”
朝凤班名气在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二人到时戏楼已人满为患，三愿闲人一个，早早地便订好了位置，二人穿过人群来到前排就坐，三愿招手问小厮要茶的时候，一声清响，场中嘈杂的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戏开场了。
接过茶水道了谢，三愿一边给俞青晨倒茶一边随口道：“这唱地哪一出啊？”
俞青晨正襟危坐：“《鸿门宴》。”
三愿放下茶壶，抬头朝戏台子上望去，眼睛一眯：“不对吧……这是《西厢记》嘛。”
崔莺莺一语毕，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俞青晨从衣袖中摸出把小小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三愿笑望着她：“你别紧张嘛。”
“没。”俞青晨矢口否认。
三愿定睛望向她手中的扇子，湘妃竹的扇骨，细稍式，小巧精致，扇面上画了一大片火红的秋海棠，煞是好看；于是便随口夸了句：“扇子不错。”
俞青晨低头望了眼扇子，抬头语气如常道：“李谦瑭送的，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他命人定制，扇面也是自己亲手画的。”
三愿：“……”
这随口一夸还牵出了段往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