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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离别(一)

刘管事到达浮云岛的时候,从他在京城出发时算起已经过了3天,坐在船上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他有感慨起来。

浮云岛原本只有一艘每隔一天定期来往于杭港浮空船,昨天那艘船刚走,所以当刘管事所乘坐的那艘挂着柯家旗帜的浮空船来到浮云岛的上空时,已经被有心的人看在眼里。

当刘管事走下船来的时候,便看到村长林叔带着村里的一些人还有宇文宅中管事的秦伯,站在港口迎接他,那场面也颇有些隆重。

刘管事见到村长、秦伯是一脸惊喜,“东强!”这是秦伯的名字。

秦伯见到刘管事也是很激动喊道“伟雄!”

刘管事从小便是在浮云岛长大的,所以对浮云岛的一切很是熟悉,。

林叔热情的说道:“好久不见,难得秦叔回来一趟。”当年刘管事离开浮云岛到了京城后,的确多年以来极少回到浮云岛,上次回来的时候林叔还是个毛头孩子,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好久不见了!”秦伯长年累月皱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不知道你这次来是要住几天。”

“也住不了几天。”刘管事看到童年旧友很是感动,他想和旧友多唠叨些,却不由的想起自己此次的任务,于是说道:“伽罗少爷现在在哪里?”

林叔和秦伯对视了一下,秦伯上前说道:“在屋子里温习书呢,您这次来是?”

刘管事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再过几天京城的书院都要开学了,这次是柯少爷私自带着伽罗少爷出来的,柯夫人见伽罗少爷还没回去,所以有些心急呢,我见好久都没回来看看了,就借着这次机会回来看看,我从京城带了些礼物回来,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不要嫌弃哦!”

刘管事边说边让人从船上取下东西,给村长林叔的是一把精钢制成的刀,林叔喜好武艺只是长年在浮云岛难觅好刀,他常用的刀是托人从杭港买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刀,而刘管事送的这把钢刀是一把百锻钢刀制作精良,刀面上还有美丽的纹路一看便价格不菲。

送给秦伯的是一套紫砂茶具,造型古朴大方,颜色鲜艳,一看便知必定是出自宜兴的名家茶具,这东西有钱未必能在市场上买得到,起码得百多两银子。

其他的人也都得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比如说镜子、木梳、布匹之类的。

“你送了这么大的礼给我们,让我怎么好意思。”林叔接过那把刀,有些爱不释手却觉得不好意思收这份大礼。

“哪里的话,我妹妹在浮云岛那么多年来也辛苦你们照顾了,这些东西都是夫人让我准备的,我也就是借花献佛,船上还有些东西,一会林朗你帮忙送给村民,大家都不要客气,不然夫人肯定是会责怪我,说我不肯费心为她办事。”

话都说道这份上,不收也不成了。

于是收下礼物的众人和刘管事一路说笑着来到宇文大宅内。

除了秦伯,其他人都没什么事也便各自回家了。

秦伯带着刘管事来到伽罗的房间里,只见屋里空无一人,书桌上摆着本被打开的书,笔放在砚台上搁着,一张白宣纸放的整整齐齐的在台上四周压着镇纸,但就是不见人影。

秦伯有些焦急道:“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还见他在睡觉,不知道现在人去哪里了,你稍等,我去找人。”

秦伯去找人, 刘管事走进伽罗的房间里,看到那书桌除了文房四宝,还上放着几个漂亮的海螺贝壳刘管事拿在手里,有点儿湿,应该是刚从海边拿来不久的。

秦伯在大宅里没找到人倒是问出了伽罗的踪迹,说是出了大宅去了刘婆婆家,于是他回来跟刘管事说道:“伽罗少爷大概是出去了,我这就找人叫他回来。”

刘管事道:“少爷是去了哪里呢?”

秦伯不敢说谎,便道“听帮佣的阿娟说是去了北边村头那,大概看书看累了去小溪那边散心去了。”

刘婆婆的家就住在北边村头,刘管事皱起了眉头,他对秦伯说道:“我也去找少爷吧!”

秦伯道:“你才刚来到这里,怎么的也得休息一下……”说什么也不让刘管事去,拉着他坐在大厅里,然后让其他人帮忙整理出一个房间来,让刘管事在里面休息一下。

刘管事拗不过秦伯,便道:“那就麻烦秦伯了。”

“哪里、哪里……”秦伯说着些客气话,走到院子里,让来宇文家帮佣全都去找伽罗,他觉得现在柯家的势力比宇文家的大,伽罗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得靠着柯夫人帮罩着,刘管事现在是奉了柯夫人的命令来的,可得让伽罗少爷在他面前有个好印象才行。

刘管事只在房间里坐了一下,便走了出来,他从宇文大宅的后门走出,没给宅子里的人发现,他沿着野地里的小路走着,这是他童年经常走的路,以前在浮云岛时,他带着妹妹经常来宇文大宅附近玩,因为这大宅里的建筑要比村里的华丽很多,十来间房子还有一个大院子和花园,看起来很漂亮,那时候的他就立志要进这宅子里做事,结果后面他去了京城,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浮云岛的宇文大宅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后面他到了京城更华丽的宇文主宅里做事……

他走着走着便看到了山坡上,那灰色的砖瓦房。刘管事穿过菜园来到了屋子门前,他看到门是虚掩的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一进屋子便看到墙上挂着女娲和盘古大神的画像,画像下面摆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个铜炉,上面插着许多燃尽的香杆,两旁放着两只长燃的油灯。

刘婆婆正拿着一把点燃的香,跪在画像下方磕头跪拜着,她是如此专注虔诚,甚至没有发现刘管事的来临。

磕完了头,刘婆婆站起来走上前去,将那一把香插进香炉里,这时候她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转过头去,看到刘管事穿着一身黑色绸缎管家服,一时间愣住了。

“小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刘管家看着已是银丝满头的刘婆婆一脸唏嘘。

“还好……哥,你呢?”刘婆婆刚说完话,忽然感觉气不顺,便是一阵咳嗽。

刘管事连忙走上前去,替刘婆婆拍着背,扶着她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身体这是怎么了?”刘管事很惊讶,在他印象中,自己这个妹子可是从来没生过病的。

“只是有些气虚,等喝了药就没事了。”刘婆婆拍着胸口说道,“药放在我房间里,麻烦哥哥帮我拿一下。”

刘管事去刘婆婆的房间里,有碗黑色的药汁,放在桌上凉着。

把药拿到厅里,让刘婆婆喝下,看着她的脸色好些了,刘管事皱着眉头说:“你那个养女的,怎么没见她。”

“她出去了,这药是她今天早上煮好放到我房间的。”刘婆婆从怀里取出手帕,将嘴角上的药汁细细的擦去,道:“哥哥难得回来一次有什么事么?”

“来看看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现在身体不好,要不要同我回京城”刘管事一脸真诚的说道,他为自己的妹子心疼,当年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刘婆婆不为所动,她道:“就这样吧,不好也不坏,我在这里住惯了,不想去别的地方。”

唉!刘管事知道自家妹子的脾气说再多也没用便叹了一口气道:“你就这个倔脾气,当初要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全。

一时无语,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终于刘管事又开口道:“你那养女是叫西凌么?”

“嗯!”

“怎么叫了这么个怪名字?”

“当初在布吉岛看到满山的西凌花觉得喜欢,便起了这个名字。”

西凌花是在杭港附近岛屿上的野花,春夏两季,许多岛屿上满山遍野都是火红的西凌花,这花有六片一指长半指宽的花瓣,春夏多吹的是东方,风一吹来,花瓣全往西边去整个花便像是朝着西边去,所以这花便被称为西凌花。

刘管事小心翼翼的说道:“听说,她和伽罗少爷走得很近……”

刘婆婆拂了下耳边的发丝道:“我不大清楚,不过伽罗少爷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跟这里的很多人都走得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刘管事叹了口气,他看着刘婆婆的眼睛,一脸真诚的说道,“伽罗少爷毕竟是未来的宇文国公,他的身份不是一个渔村村女可以配得上的。”

刘婆婆轻蔑的哼了一声,“她柯碧兰又是个什么出身,还不是嫁给老爷了,现在老爷去了,她霸占宇文大宅不说,连宅子上的匾额都换成柯家的了……”

“小春!”刘管事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但这个真的不能怪柯夫人,当初柯夫人已经要求同老爷和离,是老爷不同意,你的怨恨我知道,但这只能怪老爷太无情,可是小春啊,你为什么当初就不听哥哥的一句劝,你也不想想,你要的那些东西,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肖想的么?”

“我没有怨,我只是……”刘婆婆说起当年的事便是一阵心酸,她拭擦了下眼角道:“我只是有些不甘。”

“唉!”刘管事又叹了口气,他道,“不甘又有什么用,老爷也去了那么多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住了那么多年,都那么久了,这些事情就让它随风去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开了,去京城看看你嫂子和德瑞吧!”

刘婆婆不说话,半响后才道:“德瑞他现在也应该快成年了吧!”

“是啊,他比伽罗少爷大一岁,现在在书院上学。”

“我都还没见过他,倒是不知道长啥样?”

“长得挺壮的,不过脑子不行,就一根筋,和伽罗少爷没得比。”

“京城的书院快开学了吧!”

“是啊!还有7天就要开学了。” 刘管事说道:“我这次来这里,是要带伽罗少爷回京的,少爷在这里待太久了,他得快点回京城,宇文家的复兴都得落到他一个肩上,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的跟一个没身份背景的姑娘结婚,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刘婆婆撇了撇嘴道:“他们年轻人的事我那里管得了。”

“其实我也就是提个醒,虽然我没见过西凌,但是你教出来的,应该也不会差,我不想看到像你当初那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这句话彻底触动了刘婆婆内心深处的伤痛,刘管事走后,她坐在椅上想了很久,直到双脚有些麻木后,她才站起,走到窗外,看到在远处的斜坡下,西凌和伽罗两人手拉着手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手,西凌一步三回头的摆着手和伽罗道别,她整个人欢快得像只在鲜花盛开的花园里的蝴蝶一般,飞快的穿过菜园里,往厨房里跑去。

走到厨房里,看到忙碌的西凌,刘婆婆叹了一口气,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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