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气息，房间外，女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传来，听得人心打颤。
此刻，莫凉城竟也觉得自己心在颤，不知为谁，无寻缘由。
薛黛对两年前的事并不知情，她只知道，段景樱恃宠而骄，可这并无大罪，为什么他会如此待她？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看到这副情景，至少证明段景樱还活在世上，否则就真的以为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莫凉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薛黛抿起发干的唇瓣，强迫自己正视这个男人，“你作为她曾经的金主，真的爱过她吗？”
薛黛没有得到回答。
莫凉城重新点起一支烟，雾气缭绕中，他提步而出，在同她擦肩之时，停顿了一下，宛若神祗般的声音从天而降，给了薛黛重重一击。
“爱？薛黛，我忽然觉得你又不那么聪明了。”
身后脚步声渐远，她蜷了蜷冰凉的指尖，用力，再用力，最近紧紧扣在掌心，刺痛感伴随着血液流淌过身体，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来，她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于莫凉城而言，真的就只是那句话，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他不懂爱，所以能够在情爱面前坐怀不乱，能够眼睁睁看着曾属于过他的女人寻死觅活，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只是假象，但凡他失去兴致，女人在他眼中就只是玩物，无论是谁，包括她薛黛。
这大概就是她认识的莫凉城了吧，薛黛想。
可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她必须穷尽所有俘获他的心，取得他的信任，无所谓代价。
当薛黛走出去时，莫凉城和谢桓都已不在，只剩段景樱一人颓坐在地，仰靠着凌乱的茶几，手中夹着的女士香烟已经燃了过半，火星子滴下来，将身下的地毯烫出一个破洞。
薛黛缓缓靠近她，发现她的手腕还在隐隐往外冒血，便要伸手扶她起来。
“别碰我。”段景樱虚弱地开口，侧目看了看，才认出薛黛的脸，自嘲地笑道，“两年没见，听说你已经是玲珑公馆的头牌了，不像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为什么？”薛黛没有再碰她，只是屈身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怜惜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流血，痛的只有自己罢了。”
段景樱愣了愣，眼眸里聚集起迷雾般的混沌：“薛黛，妈咪当初说得没错，在这世上，跟什么都别跟钱过不去，信什么都别信男人的一颗心，我就是明白的太晚，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说着说着，那眼神又不知为何，变得清明透彻起来，像是在漆黑的夜晚迷了航的小船，一瞬间看到了希冀的灯塔，“可薛黛你知不知道，我竟然一点儿都不后悔，真的，我从没后悔过。这辈子能跟他莫凉城走这一遭，就是死，也值。”她摁灭了手里的烟，复又点燃一支，狠狠抽掉半截，随即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他是我的，总有一天我能得到他的心，他的人，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了，不会的……”
“樱儿？”薛黛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害怕，伸手轻轻摇晃她的身子，试图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人生苦短，何必对这样一个人念念不忘呢？”
“不，你不懂！你不懂！”段景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听到她的话，忽然嘶喊起来，紧紧攥住薛黛的手臂不放，“我为了他，连子宫都没了，我他妈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薛黛，我是真的爱他，可他却说我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没办法了，除了用自杀来寻找可怜的存在感以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你没爱过他，你不懂……他会让人上瘾的，他太可怕了……”
薛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
的确，她没爱过莫凉城，她不会懂这种感觉，而且永远也不会。
就这么，段景樱哭了多久，薛黛就陪了她多久，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薛黛取来毛毯为她盖上，又找到药箱替她将手腕的伤口消毒包扎，最后也没有下楼买什么便利食物，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中。
这一晚格外漫长。
漫长到，她久久没能将思绪捋干净，以致于清晨祝凯歌回来时，她竟才发现自己一夜未合眼。
“昨晚干什么了，怎么这样疲惫？”祝凯歌将早餐和水果放到她面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如果实在不想住这里，我就送你回去。”
薛黛摇摇头：“不是的。”
他蹙眉：“那为什么脸色这样难看？”
薛黛脑袋很沉，挣扎着起身后，想到了什么，不顾祝凯歌的阻拦便朝门外走，未料，刚打开门，迎面就是同样脸色可怖的女人。
“樱儿，你……”
段景樱张了张苍白的唇，喑哑着说：“昨晚，谢谢你。”
薛黛冲她扯出一抹微笑，轻声答：“没关系，以前在玲珑公馆，你也很照顾我。”
“薛黛，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段景樱深吸一口气，轻揉着绑了绷带的左手腕，小声说，“玲珑公馆里还有我的卖身契，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些东西，你能帮我都取回来吗？”说完，她苦笑着勾了勾嘴角，复又补了句，“他不准我随便出门。”
薛黛对于这种请求自然不会拒绝，答应她后，便就开始准备出门。
祝凯歌在她临走前拦住了她，眉头微皱：“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以前在玲珑公馆一起做事的。”薛黛顿了下，决定还是知无不言，“她曾经……跟过莫凉城。”
薛黛以为他会动怒，可出乎意料的，祝凯歌只是将眉宇皱得更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年前。”
“小黛，听我的话，只帮她这一次，下不为例。”祝凯歌握住她的肩头，晃了晃，“不要问我为什么，答应我。”
薛黛狐疑地抬起头，发觉他的神色并不像在说笑，而她此刻也没有太多心情询问缘由，便点头应下。
外面是阴天，乌云密布的感觉让人压抑，而当她走进玲珑公馆时，压抑之感才更迫切地朝她席卷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