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出来，薛黛这是在警告他，不要随便招惹这个男人。她不在乎什么镯子不镯子，只希望他不要和莫凉城争。
祝凯歌将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来，把手里握着的牌子不动声色地放到了茶几上，双手交叠着置于膝上，思索片刻道：“莫总，我放弃。”
莫凉城挑了挑眉峰，眼睛稍稍眯了起来，弯弯的，含着点点笑意，“祝律师果然是君子，不是什么小人。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将价位喊到上亿了呢。”
“薛小姐说得不错，这种镯子的确可以在别的地方买到，我还是不和莫总您争了，免得您迁怒于海岳，我就没法儿向岳家交待了。”
“放心吧，我这人不爱公报私仇，这点儿小事还不至于让我动怒。”
没过两分钟，刚才那个当值经理就将下方的金绿猫眼石手镯，连着托盘一起端了上来，恭恭敬敬地摆到了莫凉城面前的茶几上，“莫总，恭喜啊，这镯子的质地可是少见的纯粹，价钱也合理，想必这位小姐一定很喜欢。”
说着，他便朝薛黛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莫凉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镯子，忽然侧目问他：“谁告诉你这东西是送给她的？”
“这……”
当值经理怔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朝他狠狠鞠了一躬，“真是不好意思，莫总，是我多嘴了。实在抱歉。”
“忙去吧，钱待会儿有人给送来。还是老规矩，全部都是现钞。”
“好的，好的，莫总您慢坐。”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接过身后跟着的服务生递上来的一壶新茶，将那壶快见底的给换走了，这才匆匆跑下楼去。
自打这串金绿猫眼石手镯送上来后，薛黛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它，一直在看。
没错，这绝对是她的东西。
一定错不了。
可是，莫凉城刚才似乎没打算将它送给她？他说，他要送给自己想送的人？还是个女人？
她是谁？
哪个女人能让他这么惦记着，不惜用这种毫无余地的喊价方式拍下一串小镯子？
她是不是就是莫凉城口中，那个会与他相伴终生，白首到老的人？
薛黛忽然觉得心口发酸。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挫败，很茫然，一开始的雄赳赳，气昂昂，现在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莫名的彷徨与无助。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异常高大挺拔，他淡漠的眼神仿佛一条隔世的长河，任凭她泅渡一辈子，都无法上岸。他的肩头就像是两座巍峨的高峰，任凭她攀越一生，都无法到顶。
她看不懂他的心。
更看不透他的人。
莫凉城忽然侧目，“看我做什么？是不是累了？”
他发现她的目光有些迟滞，定定地望着他，里面复杂难懂，夹带着许许多多让人揪心的东西，看不透彻。
薛黛没说话，一动不动。
莫凉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忽然凑了上去，在她耳畔轻声问道：“我让谢桓先送你回去。”
“不要。”薛黛急急地拒绝了，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服袖子，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祝凯歌，小声说，“你一会儿要去哪里？干什么？”
“邀请祝律师去个地方。”
薛黛一愣，有些紧张，“什么地方？”
“既然他想让我放弃对付海岳，那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男人嘛，吃喝嫖赌这四样，总得沾一样才对。”
“你……”薛黛的眉头倐地皱了起来，稍稍眯起眼睛将他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莫凉城，你答应过我不和别的女人有染，这么快就要食言了吗？另外，祝律师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怎么邀请他去那种地方？！”
莫凉城听罢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将她圈了过去，低头看着她，“你以为我要带他去哪儿？玲珑公馆？还是什么更加混乱的夜总会？”
“难道不是吗？”薛黛的眉头皱得很紧，表情带着一丝厌恶，很不耐似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
他仍旧笑意盈盈的，伸手帮她捋了捋耳边有些凌乱的碎发，将它们拢起来，顺势别于她耳后，笑道：“放心，我答应你什么，就一定不会忘记。如果我要是去什么地方寻欢作乐，也不会让你知道的。**的话，想必祝律师没怎么去过才对？”
说着，他便回头看向了祝凯歌。
祝凯歌顿了一顿，摇摇头，“的确没怎么去过，不过也不算是一窍不通的新手。我的职业很容易接触到敏感的东西，**这地方，倒不是完全陌生。”
“那就好。”莫凉城将怀里的女人轻轻推开，坐正了身子，端起茶杯抿了口，才继续说，“如果你想还海岳欠我女人的这笔帐，那咱们就上赌桌说话。我是什么身份，想必你也略知一二，我们这种人做事向来很干脆，只要你能在赌桌上赢我一局，我会将海岳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好。”
祝凯歌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
薛黛的眉头又皱得深了一层。
她觉得今天的祝凯歌很奇怪。
非常奇怪。
她不是不了解他的个性，向来是很温和的，做事也很谨慎，不会像今天这样频频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先是和莫凉城对酒，再是刚刚与他抬价，现在，居然又要答应他去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在担心他啊！
薛黛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根神经，正在突突地跳，而那个神经的末梢处，就写着他祝凯歌的名字。
他毕竟是她目前为止，唯一可以信任与依赖的人，而且，他还很爱她，这一点本身就让薛黛觉得很抱歉，如果他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惹上了莫凉城，那她觉得，自己就亏欠他太多了。
虽说爱一个人是自愿的事，不用对方负责，但薛黛还是觉得，她不能将祝凯歌也拖下水。
他的感情，并不能成为自己伤害他的理由。
莫凉城将杯中剩下的最后一口茶抿进口中，然后揽着薛黛站了起来，随手将那串拍下来的镯子握进手心，侧目看着祝凯歌。
“祝律师，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