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的声音不大，像是在叙述一件寻常小事，但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的出来，他对破庙内所有提灯人的嘲讽。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仇人？”
陈三声音干涩，极为惊讶，卫衡何德何能能够遭惹这么多人？破庙中的提灯人可并不是寻常人物，而是强大的修行者，他们的背后，是一座又一座底蕴深厚的圣山。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敌人？
卫衡抚摸着下巴，低头思索回味着这句话。
自从在山河天下成名，自从见到自己的师父死在了神都，自从杀了神都的几位护道人，这座天下，想要杀他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他的仇人也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尤其是在他的身体发生意外后，想要杀他的人也就更加多了。
想杀他的原因有很多，有人可以提着他的人头，得到神都的赏封，有人心中对他充满了恨，杀了他可宣泄心中的仇恨。
卫衡手中的剑，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围绕在破庙中的提灯人，他们的同门，他们的师兄姐弟，都有鲜血留在了卫衡手中的剑上。
卫衡神色平淡道：“他们杀了我，可以扬名天下。”
昆仑‘杀星’的名头太盛，上个时代，卫衡是一颗极其耀眼的星辰，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天下早已经有了年轻一代出现，他的名字依旧响彻在山河间。
“他们很想杀了我，但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只是围住破庙，却没有动手吗？”卫衡轻声细语。
陈三环顾四周，投过火光，有越来越多的提灯人靠近破庙，如卫衡说的那样，提灯人只是围堵在破庙中，并未动手。
他们看向卫衡的眼神，一派肃穆，如临大敌，心中潜藏着滔天杀意，却无一人敢上前宣泄自己的杀意。
“因为他们畏惧！”卫衡眼神平淡，轻蔑的扫视破庙周围，面对一整间破庙的仇人，神情依旧轻松。
“哪怕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意外，他们依旧不敢在我面前释放出丁点的杀意。”卫衡冷笑道：“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底蕴深厚的圣山，他们是一座圣山的传承与未来，是一座圣山的中坚力量，但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懦夫！”
“很多人都想要杀我，他们追杀了我二十年了，却无一人能够成功，反而，死在了我手中的人越来越多。”
陈三看着眼前落魄的男人，心神一凛，那些强大的圣山门人，追杀了他二十年，都没有成功？
那么，眼前这个如乞丐的男人该有多强大？
卫衡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淡道：“杀他们，只需要一剑。”
听到这句话，陈三的心中震撼万分，破庙中的提灯人俱是修士，这还是在明面上的，潜藏在黑暗中的修士，更加不计其数？
这些人，在卫衡面前，只需要一剑便可全部扫荡？
卫衡看着陈三说道：“如果你想学一剑，我可以教教你。”
陈三神色一怔，而后道：“前辈为何要教我？”
“因为它选择了你。”卫衡瞥了一眼陈三手中的酒葫芦，微笑道：“它选择了你，所以你就有这个资格学习这一剑，整个天下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
“小师弟，你想学吗？”卫衡说着。
小师弟？
陈三神色再次一怔，他何曾成为卫衡的小师弟了？但卫衡的话一落，陈三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破庙中无论是处于明处的提灯人，还是潜藏在暗中的修士，都有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荡。
山河流传着卫衡身体发生了意外，时刻都在碎星跌境，随时都可能死去。
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卫衡一旦死去，他的师弟将会承接他手中的剑，坐上那个人人都觊觎的位置。
一直以来，卫衡都没有师弟。
而现在……他有了。
卫衡的话很平淡，但足以清晰的传遍破庙中所有人的耳中，凭借这些人的手段，卫衡师弟出现的消息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座天下，不同多久，整个天下都会知道。
“在传授你这一剑之前，或许，我们应该解决掉一些麻烦。”
卫衡神色平淡，踏出一步站立在陈三身前，正是这寻常普通的一步，让破庙中的所有人神情肃穆起来。
卫衡身体发生意外不假，但不代表他手中的剑出了问题。
没有谁会轻视卫衡的剑。
他的剑，照耀了一个时代。
他的剑，曾让上一个时代的天骄抬不起头来。
二十年前，卫衡尚未点燃命星，便手执一柄剑，只身前往北境，跨越‘道门’冲入妖土，一人独战数位‘青丹’大妖，而全身而退，由此声震两座天下。
那时候的卫衡尚且还没有执掌‘秋水’剑，他的剑，便足以让人惊叹，如今，经过二十年，卫衡执掌‘秋水’剑，他如今的剑又该达到一种什么让人惊骇的地步？
“我们解决？”陈三疑惑，道：“你不是一剑可以解决掉所有人？”
“不错，我一剑可以解决掉他们所有人，可我这一剑，不能随意出手。”卫衡咧嘴微笑，道：“这需要小师弟的力量。”
“我的力量？”陈三神色惘然，他的力量在破庙中圣山门人面前，能够起多大作用？
凡俗之人，在修行者面前，不过是草芥，是浮萍。
“不错，你的力量。”卫衡极其肯定，平淡的说道：“利用你的力量，杀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他们打一架？”
这样的事情属实显得有些可笑，这是一场杀局，围堵在破庙周围的人，全部无一例外的是踏入修行世界的强大人物，任何一个人轻描淡写的攻击，都可以直接让他瞬间死亡。
卫衡咧嘴一笑，而后丢给了陈三一块由油腻布料包裹的棍子。
入手微沉。
“打开看看？”卫衡说着。
陈三将布料掀开，冷冽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过……
“这是……剑？”陈三瞪大眼睛。
这是一柄品秩极高的剑！
这柄象征着身份的剑器，卫衡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教到了陈三的手中。
卫衡伸出一只手，点指着破庙中的提灯人，开口道：“身穿儒服的是镜湖书院，这是一群冠冕堂皇的人，背地地干了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和石斛书院和豫章书院一样，他们早就已经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抛之脑后了。”
“靠在墙角，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的，是玄冥宗的人，他们的暗器天下闻名，和他们战斗，最好近身一剑刺进他们的心脏。”
卫衡俯身捡起一枚石子，猛的弹射出去，紧接着，黑暗中一道沉闷声响起，陈三就看到一具尸体倒下，鲜血弥漫。“这是刺天穹的人，山河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喜欢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被他们盯上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
卫衡对着陈三，一一讲解着破庙中的来头和身份，破庙安静平和，卫衡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至全部讲解完。
“小师弟，记住了吗？”卫衡轻声询问。
“记住了……”陈三硬着头皮回答，卫衡讲述的这些人，几乎涉及了整个天下所有的圣山。卫衡将整个天下的人都得罪了。
“那么……”卫衡咧嘴一笑，道：“举起那柄剑，杀了他们！”
陈三有些犹豫，他不会用剑，但他会用刀。
握剑如握刀。
饶是如此，陈三依旧在胆怯。
陈三没有动手，在犹豫，可破庙中的其他人却不会选择犹豫。
“杀了他们！”
破庙中有人开口，有人提灯极速前进，速度之快，让陈三根本无法看清。
风气如刀，切割着他的面庞。
陈三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杀意宣泄，让他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如同置身大海，即将溺水一般。
“出剑！”
卫衡的声音落入陈三耳中，下意识间，陈三递出一剑，递出去的刹那，他感觉到手中的剑刺入了某个事物中。
定睛一看。
在他的面前，有人口吐鲜血，眼神中带着不甘心，而他手中的剑器，直挺挺的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死……死了？”陈三目眶瞪大，目露不可思议，他就这么的杀死了一位修行者？
陈三的大脑混乱，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这柄剑？这柄剑锋锐程度，世间无人出其右，刺穿了修士的护体星辉，一剑洞穿了他的心脏？
不对！
是卫衡！
卫衡的声音落入他耳中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他的身周流荡，从而，让他杀了一位修士。
这样的事情，在破庙中其他人看来，却并非如此，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了陈三以一种极其高深的手段，将手中的剑迅速呈递出去，直接杀死了一位不惑修士。
轻易间杀死一位不惑修士……那位少年郎，那位卫衡的小师弟，到底什么修为？难不成又是一个足以比肩先天道胎的天骄少年？
可这位少年为何身上没有一点星辉波荡出来？宛如一个不懂修行的凡俗之人？
“不错，你杀死了他。”卫衡咧嘴一笑道：“小师弟在天下人面前的第一战就杀死了一位不惑修士。”
他的眸光环顾在场所有人，微笑道：“不如，将他们全部都杀了吧。”
骤闻这话。
破庙中人，当即慌乱了。
“不好！快退。”
然而……
在所有人全部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卫衡接过了陈三手中的长剑。
剑气炽盛。
如剑道大能降临人间。
破庙中的人反应已经足够迅速了，掠行的速度不慢，但依旧晚了。
剑气骤起的刹那，整间破庙便有一股无形气场笼罩，其间剑气纵横，气场覆盖下，所有人全部被剑气所伤。
血腥味弥漫在破庙中，这一剑之下，所有人全部死亡。
陈三惊骇至极，目露不可思议的神色。
“当真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