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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友尽

好像不只是英睿,虹翼发现自己也似乎失去了学习的动力。以前他放学回家之后,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他都会先把作业做掉再干其他事情的。然而最近,他一放学回家就把书包扔到一旁,然后打开电脑,先写一会儿小说再开始做作业。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然而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自从上次写了《邂逅在水杉树下》之后,他发觉自己开始不在乎自己的小说被别人看见了。宁早倩这会儿肯定早就已经读过自己的书了吧……既然她一个人看过了,那么给更多的人看看也没有什么关系。虹翼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写自己的小说,并且开始给身边的其他人看了。首先他给店长看,自己的养父开了书店,也读过很多书,通常都能给他很多建议,而且养父作为一个开书店的人,也能够理解他的这个兴趣爱好,从来不加阻拦,甚至支持他写小说。而在养父之后,他还通过微信发了一些片段给自己的同学,段秀涵、习俊良、逸淳……甚至连周欣媛也读过了他的小说。

不过,那本《邂逅在水杉树下》自始至终只有他和宁早倩两个人读过。他绝对不会让他的这份感情给别人知道,他只希望宁早倩一个人知道。而且那天他在印刷之后电脑里面也没有留有备份(可能是某次他清理内存的时候不小心删掉了),因此现在那本书中的很多细节描写他都已经遗忘,世界上唯一一本实体书正在宁早倩的手里。但是,就算文字已经遗忘,那份感情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们的副班主任陈老师也读过他的小说了,虹翼猜测是店长发送给了她。不过陈老师在读过之后不停地夸赞他,而且还给她整个办公室的老师传阅了一遍,让虹翼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是这样一来,全校的人都知道他在写小说,不停地有人来问他要书看,这种时候他只能假装隐身不搭理那些人。不过这样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他心想。

唯独没有读过他书的人,是席英睿。其实在班里没有读过虹翼小说的人还有许多,比如刘伟伯、尹安彤……这些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他们看。但一开始虹翼觉得自己肯定是要给英睿读读自己的书的,甚至在店长之后他应该是第一个拜读自己作品的人,然而虹翼最终也没能将自己的小说发送给他。理由很简单,因为虹翼觉得英睿最近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心。

最近这几天英睿和自己一样,意志也有些消沉,提不起劲来。虹翼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好动的人,但是英睿就不一样了。从前每天中午英睿都会去操场上逛一圈的,可是最近都没见到过他出教室门,平时在下课的时候话也不多,主要都是习俊良和段秀涵再聊天,他只是偶尔地进去插几句话而已,光是这些足以让虹翼觉得他身上也发生了某些事情。而且前天秀涵还来找过自己,说英睿对自己很不满意,觉得虹翼将自己因为宁早倩的事情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带到了生活中,影响到了他们。但是英睿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们在教室里的位子并不算近,但虹翼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传出来的那种怨恨——也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虹翼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他依旧还是把他当作是自己的朋友,而且他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已经够好的了。如果是刘伟伯那种人来烦自己,估计他直接就让对方滚了。他不知道英睿在不满些什么,而且他还竭力向李老师求情,帮英睿申请到了一次补考的机会,他已经在为自己的朋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啊!为什么英睿还会这么看待他呢?当他从段秀涵的嘴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真的很惊讶,也很落寞。原来我一直以来在英睿的眼中都是这样的人吗……放学的时候他看见英睿就在自己的旁边,所以没有细问下去。但是这样一来,他越来越不能理解为什么席英睿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看法。

真麻烦。虹翼趴在自己的写字台上,知道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快点把今天的小说写完,然后把作业做了。他觉得就算英睿再怎么呆呆傻傻,他应该还是能够理解自己的……就和自己也能够理解他一样。

翌日他来到学校,刚放下书包习俊良就跑到了自己的身边。“虹翼,你昨天发给我的那段我看了,”他朝着虹翼急吼吼地说道,“你这是写言情小说还是在写侦探小说?你别告诉我你是打算一边破案一边谈恋爱吧?”

“呃……其实这是一部科幻小说。”虹翼尴尬地说道。这时英睿正好路过他的椅子,似乎本来打算要去后面的橱柜里面拿东西的,听到两人的谈话便停下了脚步。“科幻小说?什么科幻小说?”他奇怪地问,在虹翼还没有回答的时候习俊良就抢先开口道:“就是虹翼自己写的小说啦!他给我们每个人都看过了,你没有看吗?”

席英睿的眼神立刻笔直地投射到自己的身上。虹翼趴在课桌上,不想去争辩了。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而且还是从习俊良这种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这下他会怎么想?“虹翼,什么小说?你还在写小说?”英睿问道。虹翼强迫自己接受英睿的视线,但是对方的目光可怕到能够将他撕裂。“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看的……”他无力地辩驳了几句,也没指望英睿会这样就相信。要相信就有鬼了。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英睿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你给别人看了就偏偏不给我看?虹翼,我在心里难道就那么不重要吗?”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虹翼求助性地看向旁边的习俊良,可对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到了,愣在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家伙,不该说的话乱说,要你说话了却又不说话了!虹翼深吸一口气,然后对英睿说道:“我是看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不想来发微信打扰你……所以我才没给你看。我是想让你开心点嘛。”

有一瞬间,虹翼甚至以为英睿理解了自己的话,他的脸看上去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在长久的沉默后,席英睿突然像是气炸般大吼道:“谢谢你!我很开心,非常开心!”他的愤怒就差气得跳起来了。他这样一吼,立刻引来了全班人的目光。大家齐刷刷看向了虹翼,让他感觉自己非常没有面子。他还想跟英睿解释一下,可是对方已经怒气冲冲地跑出了教室门。习俊良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虹翼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英睿跑到了门外。

“英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看的!”虹翼跑在他后面喊道。英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虹翼,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讨厌吗?就是你明明犯了错,还偏偏你编出一大堆理由来掩盖你的错误,好像可以让你犯的错不是那么严重一样。秋游那次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不是……我没有……”虹翼突然结巴了起来。英睿向前迈出一步:“虹翼,不要不承认,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我们一直照顾到你的感受所以才没有告诉你而已。说真的,你这样做就算了,还套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会让人感觉你很虚伪,觉得你很讨厌。”

“什么叫照顾到我的感受?”虹翼突然很生气,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任性不成熟的人吗?“我也是因为照顾到你的感受所以才不把小说给你看的!”

“照顾我?就因为这个?”英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再找出多少理由!”

“英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虹翼咬着牙,“我身上的缺点,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你又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缺点,就在这里骂我?席英睿,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吗?你知不知道,你无中生有,随便造谣会伤害到多少人?你能不能成熟?”

“我不成熟?没错,我就是不成熟你他妈有意见吗!”面前,这个曾经是他朋友的人大吼道,“我知道,你成熟,你伟大,班长嘛!心系天下,普度众生对不对?你是最伟大的人,别人丫的根本就都比不上你对不对!”

“英睿,我……”

“你什么你?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的缺点有多少?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有缺点,可是你这也太可怕了吧?老师喜欢你,都偏袒着你,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你就膨胀了?还是说你专门无病*来博得别人的同情?你知道这样有多恶心吗?虹翼,你说我不知道你忍了我多久,我他妈又何尝不是忍了你这么久!”

“席英睿!”虹翼吼叫道,“你真是一个不成熟的人!”他这样一吼出来,两人都平静了。席英睿久久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楼道尽头,虹翼再也看不见他。这时候,段秀涵走到了虹翼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今天有心事,不是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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