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兵分三路
翌日上午从十点起，乔某和凌剑飞便蹲守在距盛源商行两百米处的一个制高点上，时间在难熬中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目标中人竟一个也没有出现。难道这里仅仅是重庆特高课的一个联络站？如果是这样就不幸被范轩杰言中了。
现在的乔某还是乔某，但凌剑飞就不是原来的凌剑飞了。他显然经过一番精心的化装，原先白白净净的脸被涂抹得黑不溜秋的，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乍眼一看就是一个扛粗活的搬运工之类的苦力。
早上八点，乔某、凌剑飞和章唯被叫到了范轩杰的办公室，像受阅部队士兵一样，并排站在一身戎装的范轩杰面前，但从他们各自的神色上看，似乎都明显不在状态，均有些恍恍惚惚。
范轩杰挨个打量了他们一眼，戏谑地笑了个，问道：“怎么，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这个假日是没玩好还是玩过了头？”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未做声。
范轩杰迅速收起笑容，以一个凌厉的目光扫了三个人一眼，厉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没得那么多假日让你们逍遥快活。特高课的日照重庆计划已然启动，你们要一一给我灭了。乔某——！”
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式，乔某向前迈出一步。
“凌剑飞——！”
凌剑飞走上一步与乔某并排。
分别在俩人的肩头上喂了一记重拳，范轩杰命令道：“你们两个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给我把毒药找出来，锁定特高课的老巢。”
“是——！”乔某和凌剑飞像正规军人一样，分别向他行了一个正规的军礼退下。
满意地点了下头，范轩杰走到章唯面前，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说：“就在昨天一天的时间内，重庆所有的生活用井已全部登记在册，落实到户，专人看管，实行早中晚检测手段，这一块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重要的是水厂这一块。虽然已经相应加强了警力，但特高课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必须严加防范。重庆的两个水厂，昨天我已经让小霍去了中关水厂蹲守，等会儿你和我一道去水口子水厂。这个水厂覆盖了重庆的大部分地区，几乎全数的国府党政军机关生活用水由它提供。如果让我选择，我肯定选择它下手。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了，你的任务就是找出特高课在水口子水厂的内鬼……”
乔某突然插嘴道：“老大，我怎么觉得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呀？”
迅疾将目光转向他，范轩杰正色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也必须这么做。准确地说，这叫防患于未然，等哪天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上，你就明白了。”
乔某嗤之以鼻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但你至少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个事。”
凌剑飞扯了他一把，乔某往边上一闪对范轩杰说：“没别的事，我走了。”
皱了皱眉头，范轩杰柔中带刚地对他说：“你呀，听不进一句逆耳的话。我这样安排是站在另一个高度来看待对手，与个人信任无涉，你爱听不听，去吧，我和章唯还有些话要交代。”
从范轩杰那儿出来，乔某和凌剑飞就奔了盛源商行，找着一处能俯瞰其全貌之制高点，俩人把眼睛都瞧酸了，却一无所获。
要命的是，这俩为着昨日妍儿的事心里憋着一口气，加之各怀心事，谁对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浑像两个哑巴，既别扭又难受，但却没谁来主动打破僵局，找罪受。
到中午的饭点了，乔某起身伸了个懒腰似对着空气说：“得喂喂五脏庙了，你去还是我去？”
凌剑飞把身子扭向一边，懒得搭理他。
你不理我，有你好果子吃，乔某在心里笑了个，背着双手踱下楼，来时他就瞅见路口那块儿有家不错的特色风味菜馆。
进得菜馆，乔某叫了个麻辣田鸡，一个干锅斑鸠，一个素汤，非常讲人道的先让服务员拿碗把田鸡和斑鸠装了些，然后自己才开吃。细嚼慢咽吃过后，他又让服务员装了一碗饭，连菜一起拎上，再慢慢地往回走。估计凌剑飞能看着他了，他隐下身子避开他的视线接近了那幢楼房，轻悄悄地登上二楼，把手里拎着的饭菜放门边了，轻轻咳了一声进入平台，也就走进了凌剑飞的视线。
凌剑飞是用眼角斜瞥了他一眼，这一瞥之下，脸色就变了。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了，本以为他会带了饭菜回的，一瞧他两手空空，心里那个气呀却没处出，面色一恼，猝然一个转身擦着乔某的身体怒气冲冲向楼下奔去，却在转过门口时，一眼瞧见了乔某藏着的饭菜。
身后传来乔某得意的哈哈大笑，竟还嚷着“有本事你就别吃。”
凌剑飞想争气，可肚子不争气，遂自找台阶地回一句“有本事你就别带”，拈起一只田鸡往嘴里塞去。
好朋友没有隔夜仇。
下午四点，在乔某和凌剑飞内心的千呼万唤中，目标人物终于姗姗而来。
穿一身素花连衣裙的静子在距盛源商行三十米处从人力车上下来时，手里举了把遮阳的小花伞，从两人的藏身之处望过去，只看得见她身子的下半段而看不见她的脸面。乔某本是懒洋洋的一瞥，可仅凭这一眼，从她的身姿和走路的形态上，他便感觉到是她了，一个翻身爬起。
而他身边的凌剑飞见他突然来了精神，便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恰这时候的静子走到了盛源商行的门口，在进门的瞬间，她收了伞，目光警觉地回身扫了一眼，然后才走了进去。
“她就是传说中的静子？”凌剑飞当即敏觉地问了声。
“上次你不是见过了吗？”乔某回了句，俩人间的别扭随之而解。
“上次只是看了个后脑勺。唯唯说她长得如何的漂亮，我还不信呢，真是糟蹋了！”凌剑飞无端叹道。
乔某瞥了他一眼说：“这话下次你当着章唯的面说去。”
凌剑飞犟嘴道：“这有啥不可说的，本来嘛，人长得确实漂亮，不过可惜了！”
说完这话，凌剑飞从地上抓起一个破麻袋往肩上一甩，溜下了俩人驻守的一幢三层楼房的天台，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盯住有可能现身的静子。懒洋洋地踱到距盛源商行不远处的街边茶摊，凌剑飞要了杯凉茶慢慢喝着，一双眼盯死盛源商行大门。
约半小时后，静子在门口出现了，左右看了一眼招手叫了辆人力车，撑开遮阳小花伞坐了上去。
凌剑飞扔下茶碗，推过一早就扔在茶摊后小胡同里的一辆破自行车，一路晃荡着跟了上去。
这边厢，乔某收拾了一应望远镜等物，撤了，回特二处等凌剑飞的消息。
时令虽已交秋，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对于女人来说仍很毒，静子把车上的遮阳棚支了起来，非常方便凌剑飞的跟踪，他相距百米左右吊着她。
前面即将到达复兴路口，静子忽然下了车，在付车资时，她似有意无意往后面瞧了一眼，或许就是这一眼，让凌剑飞跟丢了她。
静子往后看时，凌剑飞虽不紧不慢地踩着车子，当她拐过街角时，他却不敢撵上去。范轩杰交代过，宁可跟丢，也不能让她有所察觉。所以当凌剑飞骑着个破车拐过街角时，视线中已经没有了静子的身影和她的花阳伞。他只能选择沮丧地撤离，哪怕在路口多呆一会儿亦不敢，担心刚才静子往后瞥一眼那会儿把他注意上了。
回到特二处，当他把自己在复兴路口跟丢静子的情况对范轩杰和乔某一说，乔某眸光一闪。复兴路口不远有家叫“好客”的酒店，上面二楼的一间屋子，曾是他和静子初成“好事”之地。难道静子仍没有放弃这个地方？这有违一个特工的职业警觉性。
是夜，更深人静。
盛源商行楼后，一个黑影悄然跃上二楼的一扇窗口一侧。从白天窥探到的情况，这里是商行员工休息的地方。乔某透过纱窗往里看去，里面的床上睡着两个裸着上身的男子。他跃到另一个拉着窗帘的窗口，隐隐一阵香气袭来，这间屋应该是四名员工中唯一的那个女人的“闺房”了。四个人找着了三个，另一个会否睡在店堂里？
乔某向下面一招手，仰面望着他的凌剑飞把一个细细长长的竹筒扔了上来，江湖传说中的下三滥手段——迷魂香，竟然在乔某手中上演了。他略鼓起腮帮子分别往两个窗口里吹进“迷魂香”，待他双脚落到地上时，凌剑飞已经把后门掏开了，堂堂军统特工干起了撬锁溜门的勾当。
俩人从后门溜进盛源商行，店堂那侧透出一丝光亮。乔某蹑手蹑脚地贴近店堂这一侧的门边，轻轻掀开篾帘，店堂中央的一个躺椅上果然睡着一名男子。乔某运起天灵指，朝这人颈后的眩晕穴遥遥一点，没三五个小时醒不来。
紧接着，乔某和凌剑飞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分别进入到两个房间里查看了三个人确实被迷晕后，俩人开始逐间房屋搜索起来。可直至每个房间均被搜索到，并没有发现此行的主要目标——毒药。
浑身霎时冒出的冷汗令乔某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此前他一直笃信盛源商行就是重庆特高课的巢穴，且毒药也一定就在这里，可现在每个角落都翻到了，却不见毒药的影，这下麻烦就大了。
至此，他不得不佩服范轩杰将章唯和小霍派往水厂的先见之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