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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女儿的习作:我和他的那个夏天

他末了夏天。

1.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夏天。杀人一样的阳光从天上倾盆而下。窗外高大柳树上成群的蝉又在“喳~喳”地叫了,金色的藤蔓从窗口悄无声息的爬进来,我知道它是带了狠毒的刺,所以在还没一见钟情的时候扯了窗帘放下来,彻底隔绝了我和它的世界。头顶的吊扇还是在一直盘旋,但是周围流动的空气,带不走弥漫在它身体里的被蒸发的汗水以及男女生荷尔蒙交织的味道。

热得快要窒息的时候,课代表抹着额头走上讲台。以一种极尽沙哑的嗓音叫了一声“拿出数学书……”我趴在桌子上喊了一声“嚯”,极不情愿地挺直了身,有气无力地从书立上抽出那本厚重的数学书,翻开了今天要上课的内容。看着不剩几页新内容的课本,盘算着暑假快到了。眼神像机关枪一样扫射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触及到红体印刷字的时候一切仿佛都安静了,没有烦人的蝉鸣,没有课代表的发音,没有头脑爆炸的声音。

那上面有一个字。有一个,他名字里的字。

.两年前蝉鸣的夏天。我去了外省。我在表姐家呆着。每天听着她家门前那棵不知名的树上的蝉叫。日子就这样无聊的过着。

然而那一天……

我知道了他。

他走了。又回来了。

.这天是鬼节。

晚上拜过神吃过饭后在一起看电视,表姐问我今晚一起追剧吗?追的话凌晨才能睡问我怕不怕,我摇摇头。期间总有几个电话打过来,表姐都无情地挂了。最后她受不了了问我去吃夜宵吗,我说没问题。出到去的时候发现是他和他朋友请的,因为又不认识人了,我就没怎么说话,他就笑我是不是怕了,我暗自扶了扶额。

凌晨三点多我们终于吃完了,他和另一个哥哥送我们回家。一路上往昔川流不息的公路现在都没有多少的车灯亮起。巨大的路灯往昔发出刺眼的光也似乎没有多亮了,更不用说路边的行人,真是萧条。风吹着纸屑在地面乱走,一条路只有我们四个。温柔的夜空似是覆盖了整个地球,往昔耀眼的钻石般的星星此刻只剩下微弱的光。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渲染上一层悲伤的釉质。我不知道一场悄无声息的别离将要上演,我不知道从心底里蔓延出的粗壮的藤蔓正在把我往他的生活里拉出来,把我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的硬生生地扯出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那时我只是一个只会捧着童话坐在秋千下荡来荡去的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物是人非,什么是聚少离多,什么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在路上他还不断给我讲鬼故事,而且都是发生在村子(表姐家归属地)里的事,多少年前的今天哪个路口出现了什么什么啦,谁谁谁家里又看见了什么呀,下得我回到家以后连脸都没洗就钻上床睡觉了,天亮之前还吓醒了几次。我想象自己肯定成了国宝,过一会肯定会被他笑死的。但是遗憾的是,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直到我和表姐收拾行李准备去下一个城市玩的时候,我终于壮起胆子问表姐他去哪里了?表姐风轻云淡地说他回他工作的那个城市去了。我瞳孔猛地一收缩,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这么快就走了?

此刻的我呆呆地站在地铁站的出口等着一个人,没错了,就是他。一个小时前他打电话来得知我们在这个城市,他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在那边大喊:“你们等我呀,我坐地铁过去找你们。”

4.这半天他一直尾随我们逛街。

过了好久,他帮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到了步行街的十字路口,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小吃。面对我们这几个吃货,他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拖着沉重的躯体以及包装袋给我们端回了烤生蚝,羊肉串什么的。当我们把这些消灭完的时候,我还想嚷嚷着“你再去买吖……”的时候,有一辆汽车驶进来这儿了。他看到这辆车是回他的城市,草草地道了别,就上车了。看着车子缓缓地驶出我视线所能覆盖的地方,如血的残阳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包裹了我们小小的世界。曾几何时觉得夕阳无限好,管它近黄昏。然而现在却觉得有巨大的悲伤失落笼罩在心头。不知道明年,你还会回家吗?后年?大后年?不过就算你年年回,我终是有一年开始不会再踏足那个地方了。夕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温度也不可思议地下降了,还微微刮起了风,一旁的树有几片叶子也摇摇欲坠。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炎热的时代即将成为被封锁的记忆。

他走了。带走了夏天。

夏天·什么是夏天

5.后来的后来,我和他的那个夏天就逝去了。再得到他的消息时,得知他去了更远的城市,当兵去了,好像还有留队的意思。我想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还记得他说过的笑话,“等新年的时候我找辆拖拉机载着表姐去你那里找你。”我当时好像笑喷了。过马路的时候看着呼啸疾驰的车子,想起他以前说过的那句话,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吧。逛街的时候也恍惚觉得他提着大包小包和我并肩走着。

6.夏天,也不过是一年中的几个月。在很久的以前,夏天也只是个浑浑噩噩的代表名词。是他无意闯进我的世界,为那些毫无生气的日子抹上了不一样的鲜活的色彩,居然使我对夏天产生了另一种期待,是他让我知道夏天有欢乐,有憧憬,有遗憾,有很多很多我没见过的人,没见过的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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