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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正正之师

交镖了。23Us.com

回程的队伍中,只剩下12匹好马。

骡子没了,镖旗也卷了起来。

仁义刀悠闲地据在马鞍上,不紧不慢地闻著鼻烟。对於这次差事他很满意,至於镖局子里是否满意,那就是後话了。

大家的神态各不相同,但都很轻松,他们有的哼著曲,有的著闲话。

平安无事,平安无事了。

我却觉得有疲惫,有提不起精神。

眉县城,茶棚。

正是午饭早过、晚饭尚早,不尴不尬的时候。

十字街口摊贩依旧,卖粥的还是那个老者,卖鸭梨的还是那个胖子,甚至往来的行人,也依稀有几张眼熟的。

但耳里没有了熟悉的锣声,眼里没有了晚儿灵动的身影,和明儿灿烂的笑容。

我喝了口茶。脚下晚儿做的鞋依旧结实,心中明儿的笑脸依旧鲜明。

“听这里是你的老家?”老许问道。

我了头,突然觉得应该去看看爹爹,也该为师父的坟头添几铲土的。

可看来仁义刀并不这麽想,他和多数人都对这个破落平常的县城兴味索然:

“大家歇一歇,晚上赶到府城打尖。”

我长长舒了口气,伸了伸胳膊。疲惫,有时候不是休息可以消除的。

街上,熙攘依旧,嘈杂依旧。

耳轮中突然传来几声吆喝,几声兵刃的碰击。

街上的人们有些慌乱,茶棚里的镖局一行,除了仁义刀,神色都是一紧,有几个沈不住气的已摸向兵刃。

我的精神突地一振,左手已扶住了剑鞘。

远远街角,一跑数追,现出数人,跑的是个一身火红的瘦子,追的是公差。

“大胆火蝙蝠,光天化日,竟敢劫夺官印!”

官印?

我知道盖著官印的催粮告示一贴在村口,爹爹的皱纹就会增多几根,瞎子王的酒就会少喝几口,牯牛蔡们会在差人走後,对著它恨恨啐上几口。

我松开剑鞘,又喝了一口茶。

同伴们也轻松下来,他们当然知道火蝙蝠是黑道有名的飞贼,更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街上却更乱了。

飞贼并没有长翅膀,不是真的会飞的。

於是他常常要跃过各色摊档,拨开惊惶避让的人群。

那个卖粥的老者匆匆收了坛子,打算赶紧挑走,避开这是非之地。但匆匆往往也就是疏忽的意思。

挑子突地翻了,粥流得满地。一个手拿鸟笼、正慌忙避逃的闲汉一脚踩上,一个趔趄滑出,正撞在火蝙蝠的身上。

火蝙蝠晃了一晃,总算没有摔倒,闲汉的脸却吓白了,鸟笼也滚落在粥中。

他哆嗦著张嘴,想什麽;

几个公差已近了几步。

一道寒光,闲汉已斜肩被劈成两片;又一道红云飞起,卖粥老者的头颅已落地,鲜血和粥,沾染满地。

鸟笼已被压破,鸟挣扎著,身上红红白白,不知是粥是血。

良久,响起一片尖叫哭喊之声,几个公差又近了一步。

火蝙蝠已被围在圈中,他右手持刀,左手挟著一个8、9岁的孩子,血从刀柄一滴一滴在地上脚上。

那个卖粥老者曾经好几次在我的粥碗中加上一勺,笑眯眯地看著我喝下去;

那个鸟笼闲汉经常来我们的场子,摸过晚儿的手,也揪过明儿的辫子;

那个孩子我从来没见过,不知是谁家的……

街上的人有的哭喊,有的尖叫,有的甚至瘫倒在地,却都忘了挪步。

公差又多了几个,他们吆喝著,进了几步,又退了几步。

镖局的人们有的闭上眼睛,有的低下头,有的转过身去,狠狠揪著刀穗枪缨。

火蝙蝠的声音扬起,刀也扬起……

剑鞘在桌上纹丝不动,我和剑已飞了出去,四周一下寂静无声,只看见一片红云,一道白光。

哇地一声,那个孩子大哭起来,一路跑远了。

火蝙蝠呆立原地,双臂已齐肩而断。

我静静立在对面,剑尖垂地,一滴血滚落在地上。

这是我的血:出手时,我的手指死死捺在了剑脊上。

不知过了多久,喧起的人群把我和一切都淹没了。

火蝙蝠死了。

他受的并非致命伤,但他死了。他的牙关紧咬,满脸通红,眼睛怎麽也闭不上。

仁义刀们不知何时簇拥过来,脸上个个春风满面。

公堂。

刘县令一把抢过粘著血污的印包,死死地不肯松手。

父母官白面大耳,双目有神,像一只察言观色的兔子。

“听你是本县人,自然应为本县效力,本县提拔你做个捕快如何?”

我踌躇著没有应声。

衙里衙外,传来一阵阵的欢呼。

官道,师父坟前。

我站起身,转向身边的老许。

官道上,一行人伫立相候,几匹马不耐烦地刨著蹄子。

“除了你已经支取的定金,剩下的护镖费我会送到翰林府,交给两位黎姑娘,你尽管放心。”

我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一对银镯子:“这个相烦交给大黎姑娘。”

“那麽……”

“你对黎姑娘,我答应她的,一定做到,了不算是老鼠。”

老许不觉笑了,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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