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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桥明月夜 第十二章,大明宫

春雨不停,润物无声。

大明宫破晓时分便灯火通明,这座北唐皇朝最为繁华的一座中枢宫殿,豢养的太监宫女满春殿,在天地即将破晓之前他们陆陆续续起床,保持着整座皇城十二个时辰昼夜不停的运转,不让任何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纰漏,因为他们永远不知道当今天子每天夜里会去哪个嫔妃的殿中过夜,然后从哪座宫殿走来,其余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大明宫中渡过,尤其是负责金銮殿的太监们,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踏错一个步子就会被那些个御史大夫参上一本,骂的狗血淋头,太监还有着皇帝陛下身边的贴身侍从美言,宫女们便越发的小心翼翼,卯时,整座皇城十之八九宫殿的太监都需要换一次,在此之前,点燃蜡烛把整座宫殿照的通亮,然后回去自己的被窝,没有人知道势必要当千古明君的皇帝陛下会从书房或是庭院中出来。

今日负责大明宫一切事务的内廷太监仍旧是叶兴,往后一个月都是他,作为天子钦点的司礼掌印的叶兴是数万太监之中唯一一个拥有实权的,号称宦官之首,在当今天子还是秦王那会他便站好了队,玄武门之后就被破格提拔为宫廷总管,负责监察后宫大小事务,与别人不同,他深谙藏拙之道,宫内外上万太监全都受制司礼太监,所以哪怕事务繁忙,叶兴闭着眼睛也能大明宫道出一二,偶尔会替天子处理些琐事,身为贴身太监必须懂的一点,那便是摸清自家主子的脾性,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拿捏的很好,因此深受北唐皇帝宠幸,看起来权柄煊赫,可人头落地仍旧是顷刻之间的问题,甚至他很早就要起来替皇帝陛下打理好书房,把一切准备妥当,朝会之前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天子,静候天子驾临。

叶兴卯时以前就已经起床,天光昏暗,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一夜,他早饭都来不及吃,,这位身段修长的太监就撑着一把伞出门,途中遇见几位打着灯笼撑着伞,低头前行的小太监,一笑置之,当他们借着朦胧灯光认清这位掌印太监的时候心神一颤,赶紧退到一旁,静候着这位大太监走过才会起脚,偶尔有些宫女们会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三宫六院的妃嫔们一个不喜欢就能要了她们的命,这个时候他向皇帝陛下提一句就能保她们一命。

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这位大太监自开国之初就跟在皇帝身边,十多年以来,积威深重,幸好是是不像前朝老太监那样心胸狭窄,只是因为随在天子身边的人物都不太好相与,因此很少有人会主动打招呼,大明宫内数万个无关紧要的太监宫女,少了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过问,这位太监又身负武艺,与有着皇庭第一甲美誉的李大人如出一辙,私底下更是传言两人有师徒名分,李大人何许人也,出入大明宫就像观花赏月,来去自如。

虽然是宫女们的传言,皇宫这种地方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不会有人想去印证是否属实。

实际上与这位掌印关系不错的太监们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不难发现他性子有些像读书人,儒雅,平静,只要不超出“格局”内的事情,他都能一手揽下来。

掌印太甲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在皇帝身边时间最多的人,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他手上,不管什么事情他都必须亲力亲为,不求什么高官厚禄,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伴君如伴虎’如同春雷鸣于耳尖,君王反复无常,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叶兴走进御书房前,在外面玉石台阶上踱步许久,今日天子来的实在太早,让他有些上手足无措,得到天子宣召后,他才推开大门,慢慢走进书房,行过君臣大礼。

案几前坐着的黄袍男子,看了一眼低头弯腰的叶兴,也不着急问话,把手中的奏折批完,看了一眼外边还有些昏暗的天色,驾驭九州四海的天子神情平淡,微笑着问道:“叶兴,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现如今破晓,寒冬凉气未去,天光更是迟迟不来,偌大一座大明宫每个人都拘束着,哪里会有些什么新鲜事,只是皇帝亲自开口,便是没有也要绞尽脑汁想出来,站在底下的叶兴脸色极为难看,似乎想起什么不太美妙的事情,犹豫片刻,回答道:“长安城那具尸体查出来了,大燕皇庭的小王爷,世袭罔替的异性王,御史大夫来人说有些麻烦,官衙就让附近的百

姓们一一签字证明,定的意外身亡,据说是有一只妖精隐匿在长安城内,便把罪推到了那只妖精身上。”

天子皇城与其他州郡不同,什么事情都要往上提,有什么罪,都得加一等。

皇帝沉默了片刻,眉头紧蹙,“把县令拖出去斩了,大燕的人来便把头颅交给他们,若是不服就让李幼孤去一趟,朕听说他登了十七楼?”

哪怕明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手段向来以雷霆著称,可每一次见识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叶兴还没来得及回话,案几前的中年男子眉头松展,沉声问道:“他是哪家的门生?”

叶兴低声说道:“长孙国舅家的得意弟子,他哥哥如今正在魏丞相手底下办事,哥俩都安分守己,若是贸然斩了只怕不好向杨家交代。”

中年男子不以为然,自顾自说道:“杨家倒水满门忠烈,可惜摊上了这种大事,他们不服气,那就收监大理寺,实在不行就让李幼孤亲自去一趟,顺便让朕看看十七楼是什么境界。”

叶兴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世家豪族的事情他还是少参合为妙。

那些个如同小山包的奏折,十之八九都是无病呻吟,他也就拿起笔随意点缀,遇见些大事,就要向一旁低头的叶兴交谈,虽然这个掌印太监从来没有问过一句政事,可很多时候眼光独道。

他也天子对答如流,甚至让这位手段雷霆的皇帝陛下有那么一瞬间恨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叶兴也都静如止水。

听到最多的名字便是喜欢当着文武百官痛骂天子的魏丞相,每逢皇帝陛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要站出来唱反调,脾气刚正,有一说一,吐出的话就像覆水难收。

起初这个天子还有些恼怒,被皇后一席话点醒之后就释然,金銮殿上有着这么一位“镜子”一般的丞相实在是国之大幸,能时刻点醒他,因此哪怕这位整个大明宫,乃至北唐唯一一个敢骂天子的魏丞相,非但没有被罢免,反而是受到了重用。

天色清明,御书房处理过奏折之后便是每日朝会,皇帝陛下还没走出书房便已经有御膳房太监宫女们端来膳食,皇帝向来都是喜笑不露于行,按照心情来定,今日或许的那个妃嫔的宫中用食,也可能是御书房,早朝光景匆忙,因此并没有刻意要求御膳房的厨子们准备哪些菜肴,也有‘一切从简’的规矩,七八道菜肴,七天之内不许重复,以防有心怀不轨的人,早膳过后,金銮殿外面的大臣们也就来的差不多,遵从历朝历代的律令,朝会的时候百官们不得迟来,宫门没开之前不许早早就来守着,准许文武百官们交谈,但是声音不可太大,出入大殿必须脱鞋,更莫说春雨绵绵各位大臣们满脚泥土了。

天子换过衣冠之后,就会朝着大殿走去,而此前偶尔会有太监来宣召,若是问心无愧,那就是笑得合不拢嘴的美事,不说升官与否,便是能提前与圣上会晤这一点来说就足以彰显自己的地位。

百官们都知道这种机会大多会落到魏丞相头上,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对这位大人“人境”的美誉可是如雷贯耳,他向来不忌讳什么,天子眼前,百官之中,有什么说什么,颇的清高士子们的喜爱,因此朝会之前,天子很多时候都会把他单独叫到御书房来,先让他先骂个够,省的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天子骂一个狗血淋头,虽然听得进去,可挡不住皇家失了颜面,若非是这个北唐天子贤明,就当着百官骂天子这种事,九族都不够诛的。

此时百官站立于殿外等候,三五成群,低声交谈,唯独与魏玄成和一起来的御史大夫是一股清流。

这位被天子点位“人境”的丞相大人,不喜欢与官员们攀谈,也不学武官们四处观望,就是眼观鼻,鼻观心。

只不过稍许时间,果不其然,那位掌印的太监就穿过人群,走到这位丞相身边,文武百官们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叶兴也就没有遮掩什么,轻声道:“丞相大人,皇上有请。”

实际上这个掌印太监叶兴的话还没说完,魏玄成就已经朝着御书房走去,虽然心中不知道今日又有什么事情,但是想来也逃不过那些小事,文武百官们甚至不会抬头看一眼,觉得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着机会与同僚多说两句。

年愈古稀的魏玄成走在叶

兴前面,步伐沉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今日陛下心情如何?”

叶兴头一低,压低嗓门道:“还不错,在看过奏折,陛下一如既往的唠叨着陈年旧事,然后便是问奴婢谁家的公子才高八斗。”

伴君如伴虎,哪怕当今天子如何贤明,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下场,被皇帝亲自宣召,途中每个官员都会向这位总管太监打听一些消息,开口第一句十之八九都是‘陛下今日心情如何’,魏玄成虽然清明,可也架不住天子一个不高兴便满门抄斩。

来到御书房,魏玄成一个人走进书房,留下太监静静的守着大门。

御书房内,天子坐在案几前,看着这位金銮大殿上言谈无忌的丞相,摆了摆手示意他省去那些繁琐的礼仪,魏玄成拱手行礼,得到天子旨意后慢慢坐下,虽然从太监口中能猜出一二,可仍是低着头装作一概不知,天子随口问道:“可知道今日朕召你来有什么事吗?”

魏玄成抬起头看着天子脸上掩不住的神情,不管他是不是刻意,小心翼翼问道:“想来是为了公主的婚事,不知道陛下看中了哪家公子?”

天子深知这位丞相大人的脾性,根本没准备和他卖关子,“我听国子监的人说长安街学塾的元芩回来了,朕便想让李幼孤出宫一趟,代替朕看看他品行如何,然后宣进宫来,我听说那小子胸有韬略,去岁暮秋论道大会恰好回家省亲了,要不然能和那曹子建争辩一二?”

魏玄成想了想,点头道:“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刘言尽最得意的弟子,性子多少有些傲气,只怕李大人请不进来。”

天子陷入沉思,呢喃道:“长安街那群读书人骨子清傲,国子监那群臭小子鼻子恨不得抬天上去,对于那个元芩却也是心服口服,想来真有几分本事。”

魏玄成摇了摇头,只觉得荒唐可笑,“坊间流传十之八九都当不得真,长安城沽名钓誉的士子十占六七,要想知道元芩文韬武略如何,陛下只需一道圣旨把他宣进宫里来,百官们一一问答就知道了,顺便也让公主瞧瞧。”

天子沉默许久,然后点了点头,这才来到正题,“李幼孤给朕传来消息,说钗儿回到长安城却不进宫,每天躲在一间庭院教一个少年,堂堂公主,成何体统?”

御书房的气氛如寒冬骤临,外边站着的掌印太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魏玄成看着当今天子,他知道世俗皇朝国祚想要千秋万代背后必然要有一座仙宗,因此自幼就把长公主送到拂尘山修行,可是自从李大人来到皇宫之后,当今天子就有些看不起普通修士了。

魏玄成也不去问修为的事情,想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纵是天资绝顶,修为也不可能高过李幼孤,孤苦伶仃,身后既没有名师,也没有仙山撑腰,召进宫廷还要花巨资培养,十分鸡肋。

天子记起一事,愁眉忽然换青天,“若是朕的长公主能夺的万仙大会的魁首,拜进道门魁首,圣人门庭下,那么朕的北唐就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屹立四大皇朝之巅,那个时候就有能力培养属于大唐的修士。”

魏玄成读书一辈子,问他治国可以信手拈来,让他去关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有些为难,看着天子满脸笑容,自身性子让他说不出那些拍马屁的言语,中规中矩道:“天下群骄汇聚一堂,要想脱颖而出还是有些困难。”

天子悄然加重语气,看似平静道:“那依魏丞相所言,朕的长公主赢不了吗?”

魏玄成起身跪地,惶恐不安道:“公主天资卓越自然能够一战成名。”

当今天子对于一个嫡公主,一个长公主的宠爱达到另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便是魏玄成这种刚正不阿的人也不想顶着风头吐露肺腑之言,整个大明宫,兴庆宫,太极宫,谁不知道天子把那位自幼被送上拂尘山修行的公主视为禁忌,稍微错一步,那便是大理寺守候,那个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他摆了摆手。

魏玄成慢慢退出御书房,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说起长公主的事情,实际上掌印太监叶兴也不知道,哪怕站在门外,他也被皇上那极其为平淡的语气吓的六神无主,当差这么多年,当初玄武门的时候这位天子都没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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