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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上海的风,刮得总是那么捉不着方向,东南西北的都有可能,跟妖风似的。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天似乎是有那么些冷得紧。

幽闭的房间里,风从那高高的窗户中不停的漏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拍打在那吊着的灯泡上,把削微的那么点光,打得歪歪斜斜。

一闪一闪的灯泡,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舟,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董休应该是无聊的。

说是无聊,倒不如说,现在除了无聊也没有什么可以干的了。身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被冷风无情的肆虐着,就好像一把把冰刀子,一下一下的划着。

隔着铁栏,他能够看到栏外的火炉,里面的炉火烧的正旺,如果能去烤一下的话,想必身上的伤口也会好很多吧。

但他终究是做不到的,这冰冷的牢房,将他囚禁在这里,身上多出来的新伤,旧伤,从未停止过。

眼睛慢慢的就想闭上了,睡吧,睡着了,说不得就感受不到冷和痛了。

风依旧这么吹着,昏黄的灯泡依旧这么摇摇晃晃,照得人不真实,炉子里的炉火正旺,往外面看过去的话,是冰冷的、一个接一个的牢房,看不到希望。

“黑田阁下,调查清楚了,那东西很可能在那个姓白的身上。”

“哦?牢房里那家伙交代了?”

粗重的冷哼声,从鼻腔里冒出来,带着浓浓的不屑。

那人摇了摇头,脸上飘过一抹,不知道是敬佩,还是麻烦的神色,说道:“我还是低估了中国人,那个人

始终没有交代,目前还在牢房里面。”

光线慢慢闪过他肩上的勋章,三颗星,中将。

黑田眼中也是掩饰不了的赞赏,“中国人的的确确是有些本事,既然查到了下落,那这个姓白的人呢?”

“我听说,东西多半是在那个清姐手里。”

清姐?

黑田记得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上海戏班子的头牌,他带着军队入驻上海的时候,是听过这个人的名头的,现在看来,这个清姐,跟那个姓白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过两天晚上戏班子有场戏,阁下要不要去看看?”

中将说着,手掌极为快速的划过咽喉,那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

黑田沉默了一下,终于是缓缓的,几度迟疑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先动不得。刚好有场戏,我们可以先去见识一下,万一那东西不在这个清姐身上,对我们的声誉并不好。”

“我们大和民族,要是东西不在而对这个清姐动手,外面该怎么看我们?要同化上海,形象是绝对不能丢的。”

…………

风从窗棂吹了进来,清姐打了个寒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这天的确是变冷了呢。”

白脸哥扒拉着火炉,估摸着添了点炭进去,炭火烧的正旺。

“前几天还没事的,忽然的就变冷,也是奇怪。不过算算日子,秋天也快到了,变冷也是正常的。”清姐应答着,手上的针线也是穿来穿去。

各色的线头越来越小,清姐手下的东西也越来越看得

出模样了。

“是鸳鸯,好看吧。”

她递到白脸哥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小媳妇在炫耀着自己的手活儿巧一样。

“果然好看,你以前的手可不曾这么巧过。”

清姐哼了一声,眉间眼里都是笑意。白脸哥仔细看了看,这鸳鸯的样子,他好像在哪看到过,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他的眼睛落到了清姐的头上。

“这簪子,是我送你的吧。”

清姐闻言,点了点头,从头上将簪子取下来,指给白脸哥看。

簪上的鸳鸯图案活灵活现,这雕刻鸳鸯的人,手法也是极巧,不大的地方竟是刻画的细致入微。

风从窗棂那溜了进来,钻进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清姐重新把簪别在头上,暖了暖手,走到了窗棂旁。

外面的景色难免有些萧条,现在的上海,比起以往来不知道混乱了多少。

她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火炉旁的白脸哥,端着手在看她绣的鸳鸯,虽然他的脸依旧是白的有些病态,但在炉火的印照下,却如夕阳一般彤红。

清姐随手关上了窗棂,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好像是升高了点,身上衣服也没裹那么紧了。

“打前儿听说,上海的秋天,最像个秋天,冷不丁的就容易着凉,我也是信的,特别是前两年感冒那会儿,差点就给脑子烧糊涂了。”

“但今年,上海的天气最是冷,我也不觉着了。”

她看了看白脸哥,后者正招呼着她过去取暖,她应了一下,嘴角有忍不住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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