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散人说道：“同门相携，血浓于水，徒儿真是费心了！”
赫巴说道：“师兄自幼孤苦凄惨，心性异于常人，但师兄他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假以时日，师兄一定会迷途知返。”
长白散人点了点头，眼神悠悠，看向远方，说道：“为师的一生中，只收了你们三个徒弟，你们三个虽然天资高绝，但都经历了人间惨事，你师弟牧空十岁时经历家事惨变，那山贼的一把火，烧毁了他的家，牧空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葬身在火海之中，目眦欲裂，一瞬间，一头黑发变红，如同一团烈火！”
赫巴虽与师弟牧空相处了百年，但牧空从未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身世，赫巴知道师弟必经历过人伦惨事，但师弟不开口，赫巴也不好问，今日才从师父的口中得知，一时间竟也呆了。
没想到师弟也是一个苦命的孤儿，与自己的遭遇同样凄惨。
他们师兄弟三人，都是人世间的苦命人，一旦聚首，就是一世缘分。
长白散人脸容慈祥，看向赫巴，说道：“你师兄摩云自小患有残疾，吃尽了人世间颠沛流离之苦，当年他的遭遇，深深震动了为师，为师身在万里之外，也感觉得到他心中的绝望和悲愤，也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赫巴看着师尊，静静听他说话。
长白散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三人都是苦命人，为师收了你师兄后，见你又被同门追杀，出手救了你，而后又收了你师弟牧空，你们三人虽来自天南海北，但总算能相敬相扶，这是为师最欣慰的地方了！”
这个身怀无边神通的高僧，看上去面相凶恶，实则是个悲天悯人的好人，想起师门的点点滴滴，赫巴一阵哽咽。
“师兄的不幸遭遇，是导致他心性难调的原因，其实，师兄也是个可怜人，徒儿就是拼尽残躯，也要助他成就大道！”
赫巴看着师尊，眼神坚定。
长白散人欣慰一笑，说道：“徒儿有这份心，是摩云的福分，也是为师的福缘，但所谓各人的福缘自己造，摩云所造的孽，只能由他自己去弥补，我虽身为他的师长，也只能从旁协助。”
赫巴垂首不语，不知如何答话。
长白散人又道：“你师弟牧空的一头红发，是心火所至，刚入门时，他心如死灰，屡次要求落发，但我为何始终不与他落发，你不知道，你师兄摩云不知道，就连你师弟牧空，也可能不知道。”
赫巴眼神热烈，看着师尊。
长白散人幽幽一叹，说道：“牧空徒儿的一头红发，皆是亲眼见到一家人葬身火海，急怒攻心，心脉与四肢毛发连为一体，才出现这种千古罕见的异象，若除去红发，势必伤及他的经脉肌体，那他的修行之路就戛然而止了！”
赫巴恍然大悟。
长白散人说道：“牧空徒儿的遭遇，必须再经历一场惨烈变故，否则他那一头红发，不会复原！”
赫巴心中苦痛，默然不语。
长白散人淡淡一笑，说道：“你师兄弟几人，皆是受尽了人间之苦的孩子，又天分高绝，若善加利用，前途不可限量！”
赫巴顿时惊喜莫名。
“你三人之中，为师最不放心的，还是你那师兄摩云，他一心与李冲分出高下，为师门挣得天下正统的地位，但我门一向与世无争，否则为师也不会只收了你们三个，这争雄之念，只怕会害了他自己。”
长白散人眼神痛苦，看着赫巴。
赫巴微微叹息，说道：“师兄天分高绝，但李冲就如九天之龙，师兄对上李冲，只怕是毫无胜算！”
长白散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李冲的修为，非我等所能企及，就算是集你们师兄弟三人之力，再加上为师，也不是李冲的对手，你师兄自恃修习月照千山，就想与李冲再次一较短长，无异于痴人说梦！”
赫巴顿时震惊不已，要知道，师尊已是大地真仙，竟然说出这等话，那这李冲的修为究竟高到何种程度，不可猜度。
看来，师尊此次南行，一定是与李冲见过面了，二人之间，一定是经历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师尊不会表现得如此震撼。
赫巴问道：“师尊可与那李冲动过手了呢？”
长白散人笑道：“为师已是将近两百岁的人了，又怎会轻易跟人动手呢？为师与那李冲只是交流了一下心得，又相互一揖，才从中悟出了端倪。”
赫巴心头更是骇然。
赫巴知道，师尊禅法精深，一身高绝功力，天下寥寥无几，师尊也是个骄傲的人，虽有悲天悯人的佛心，但不会轻易服人，照师尊的这番话看来，肯定是师尊先在禅论上失利，才想起与李冲对揖。
见师尊的这副神情，赫巴知道，师尊已然败了。
但师尊败得心悦诚服，一如赫巴当年败在李冲的一拳之下一样。
长白散人微笑道：“山中弹指间，世上三十年，当年的幼小生命，如今已成为名闻天下的第一人，实在是让老衲欣喜感动！”
赫巴默默点头。
长白散人的脸上神采飞扬，他看向赫巴，说道：“当年老衲的举手之劳，竟让李冲记住了一生，老衲尚在千里万里，就感受到了李冲的脉脉深情，老衲有今日之成就，也是拜这个年轻人所赐，而你我师徒的善果，说不定也会着落在此人的身上！”
赫巴感动莫名。
数年前一战，他就深深感到李冲心中的善意，从师尊的话中，赫巴才知道，李冲当年之所以手下留情，一个重要的原因，只怕也是为了报答师尊的恩情，这种知恩必报，大仁大义的胸怀，一瞬间，深深撼动了赫巴的心灵。
长白散人悠悠一笑，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为师受了李冲两揖，受益无穷，此等机缘，就是十世修行也修不来，所以，徒儿要谨记，人之为善，自有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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