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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有仙则灵的山峰,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一处无人所知的旧址, 今日有人踏入打扰到林间生灵。

“总算找到了。”

清晨跑出来食草的小鹿躲在草丛后面观察这个两足兽,它是听不懂这家伙在感叹什么, 但他踩坏了整片山谷最嫩的那片草。

白衣长发, 背负瑶琴的男子一甩拂尘, 掸去空中浮尘,还不知道自己坏了人家食欲, 自顾自打量这处人迹罕见的地方。

随着太阳在东边逐渐展露头角, 连带着这处山谷昏暗的地方都变得敞亮起来, 一扫入夜的清寒,仿佛俏丽女子徐徐展现秀雅标致的景致。

单从附近的山清水秀就可知道这是一处福地, 再加上经过娴熟的眼力辨识。

来人总算露出满意的神色,不过他还是走出两步, 这两步恰好使他站在一个备受阳光青睐的位置, 以便近距离观察。

光影打在脸上,将背后的影子拉长, 身姿显得格外修长笔直,更是凸显出五官的俊美。

但这并非真正的重点,能将一众“人”吓死的劲爆话题,真正原因是出在这个人……长的和季闲珺一模一样!

黑发自头顶扎成马尾,黑发如瀑披散直下,清正眼眸不见波澜,证明此人并非世间俗物。

只是这个人单从外貌上观察, 其实和季闲珺也并非那么一般无二。

光从年龄上对比,他要比季闲珺看起来年轻上那么两三岁,气质上更是天差地别。

要说季闲珺是威风凛凛的山中虎王,那么青年就是岂非池中物的蛟龙。

然,其实这样的追究毫无意义,因为这个年轻人确实,一定,肯定就是季闲珺。

两指捏了个法诀,依照天干地支的顺序默默测算,接着他仿佛确定了什么,不假思索的迈出第一步。

这一步之后,天地变化,昼夜反转,在白日看见满天星斗不得不说,别有趣味。

微微勾起嘴角,潜藏在山谷中暗影中的东西终于按耐不住发出异动,他轻缓一笑,拉开琴袋的系口,眼前一花,也不知他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法,那床足有半人高的瑶琴就这么落到他手里,以半扶半抱的姿势搁在怀中。

“嗡——”的一声,整个山谷都在回荡这般沉默压抑的声响。

该怎样形容才好呢?仿佛在心尖上狠狠压了一下,不仅压抑还闷的想吐出口血来。

受到这般挑衅,想也知道对方绝对忍不了!

在那道身影窜出来的一瞬间……

“就等着你呢!”

半阖着的眼一下子睁开,细看眼中笑意流光溢彩,是灿烂明媚的朝气。

“砰——”

这架琴不如负翠琴那般名贵珍惜,但也是一面不错的好琴,可惜明珠暗投,青年三百六十度照脸糊法能让任何一个用琴的大家心碎。

可等他停下抡“势”,琴身杵地,风拂面颊牵起一缕青丝,疏淡的眉目在这一刻似被人用神奇笔法描绘出五光十色,清逸绝伦,好看的就像是那一年上元树下,回眸间无疑发现的那名俊俏郎君。

不自知的错眸,便用情已深,下次七夕再会,只余一人孤立红墙,鬓角霜白。

偷袭又被打的人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一个男人身上联想到初恋那些年的小红袖。

“你、你、你……#s*&¥%……”

年轻人微微一笑,一脚踩上去。

“唔!”

打断吵耳的污言秽语,年轻人拂过战斗中相中的青石表面,施施然坐下,天顶一瞬间的变化在交手的瞬间平复,但他的脚一离开那个人身上,但那个人却被钉在地上。

这惯来是季闲珺爱用的手段,可在这个世道的人眼里,除了被年轻人踩的那个地方仿佛有一根石柱压下,其余部位皆是活动自如的手段不免骇人。

这根本迥异于点穴之法!

然而地上这个可能是个例外,他初初怕过之后,立马兴奋的像是一只翻壳的乌龟,四只用力划拉但就是肚子朝上。

“你你你!!!你是大宗师吗?这世上还有大宗师吗?你是哪门哪派的?魔门?静斋?皇家?川蜀,不不,魔门这些年据说早被收归一系了,静斋至今亦无传人,天刀宋家早就落魄,也就是说你是皇家……”

不等他激动的继续说下去,年轻人淡淡道:“不是。”

“……唔!”

这只翻不过壳的乌龟当场像是被人重打过一拳,神情黯淡下来。

这下子,年轻人才能好好观察他。

杂乱无章的头发,一看就是久违梳洗的模样,面貌长相先不算,他不信自己重点打击的部位还有观察的余地,重要的是他那身衣服……

年轻人沉吟道:“我看你本领低微,却穿着一身金缕衣招摇……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翻壳的“乌龟”自从听说他谁也不是后便仿佛真的死了一样,一声不吭,连这时听到他说的话也仅仅是半死不活的瞥他一眼,眼里划过浓浓的嘲笑。

年轻人微笑:“别打着激怒我的主意。”

乌龟这下更是大笑出声,不需要说出口,这副心有依仗的表现,简直让人恨不得踹他两脚。

低低一叹,年轻人也是好脾气,这种时候居然也没被惹怒,纵使口头警告一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相比起本体季闲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风格,他显然有一部分脾气秉性更类似江湖中人的侠气。

轻易不喊打喊杀。

年轻人:“金缕衣,逆天改命的阵法,如我所料不错,你是守墓人。”

暂时转过头,静静看向那棵几百年来屹立在山谷中的巨大梧桐树。

常年和木材打交道的人都知道,经历风雨的古树有别于细心培养的树种,不止是年轮更加富有变化性,树身的线条亦是苍劲别致,真正历经千年的老树树皮斑驳,犹如颗颗龙鳞镶嵌其上,放在本土大地,亦是难得的祥瑞。

这棵梧桐树虽然不到龙鳞古松那种稀有的程度,但层层叠加起来的树冠枝厚叶茂,大夏天的站在它树下便是一阵清凉,可见它是好物。

虽然来时百般猜测,但等真看见实物时,依照“季闲珺”等级的高等眼光,也不禁在看到这棵“美树”时闪过满意的神色。

不过满意也是正常的,若不是这棵树真这般好,当年也不会被诸多武林同道决定将秘籍收藏到这里。

所谓守墓人,并非仅只一家,而是守的整个大唐武林的墓地。

听到守墓人三个字时,这个穿戴金缕衣的男人便知道瞒不住了,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真的不是当年那些门派的传人?”

年轻人摇头,笑意漾映在眼底。

“我不是。”

守墓人沉默下来。

年轻人:“当年到底经历何等浩劫,居然能让黑白两道放下成见,愿意共同建造这间墓地?”

守墓人嘴唇抖动,心里经过剧烈挣扎后苦笑道:“浩劫……哈,确实是浩劫,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亡故敝扫自珍的本性,铸造这样一处埋骨之所。”

年轻人也不知是怎样想的,道:“我见你穿着打扮近似隋时生人,所以我想,你难道是从那个时候活到现在吗?”

金缕衣自古以来就有长生不死的传说,守墓人既然穿的是金缕衣,往这方面思考也不奇怪。

守墓人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但几百年还是活过来了。”

听到他真的来自那个大唐,年轻人首先想到的不是羡慕,然后图谋那件金缕衣,而是默了一下,摸摸鼻梁,这种小动作才能看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几百年活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岭,逐渐看着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你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守墓人眼里闪过意外,但随后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立马翻身打滚坐起身,但没跑,而是大刺刺的留在原地,顾左右而言他。

“说实话吧,不是当年那些门派的后人,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年轻人眨眨眼:“我夜观星象……”

守墓人暴躁道:“别扯淡!”

年轻人:“哦,和某人做了个交易。”

守墓人:“嘁,我也不问你和谁了,左右当年那些传承留到现在的也就那几个,不过我有个问题,望你能如实回答。”

年轻人:“我尽量。”

守墓人:“无论是魔门的道心种魔大法,还是慈航静斋的剑典修炼至极都可延年益寿,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因为金缕衣长生不死的?”

年轻人:“…………能不说吗?”

守墓人:“讲!”

“好吧,”年轻人叹气,之后坦然:“你太弱了。”

武骨也好,内力也罢,单看他借助地形之利偷袭都能被打个半死,这货也忒菜了,说是黑白两道霸首传承都没人信。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守墓人就尴尬了,他恼羞成怒的嚷道:“又不怪我!”

他本来以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多半理解不了自己这么“弱”的用意,没想到他居然理解了。

年轻人了然道:“我知道,虽说浩劫面前敝扫自珍做不到,但起码守墓的人绝对不可有偷学的心思……只是话虽如此,要一个人长时间守着这么大一间‘宝库’,没有歪心思也要有了,所以还不如直接找一个‘愚人’。”

所谓“愚”,根骨天赋具是最差,悟性天资等同没有,放一座宝山在他面前也只能干瞪眼,因为压根看不懂。

守墓人低声咕哝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他讪讪扭头:“几百年多无聊,我不就看了几本吗?”

说是看,八成是将整间书库里的所有秘籍都倒背如流了吧。

年轻人平静的目光不知怎么看的守墓人脸上发骚,挠挠头,他不耐烦的嚷道:“说半天你小子是为什么来的?先说好,这件金缕衣有副作用,穿上的人就不能脱下来,一脱下来人就死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整日这么蓬头垢面的吗?”

你是懒吧?金缕衣又没阻止你洗脸洗头。

年轻人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反而盯着梧桐树露出满意的目光,这目光十分危险,守墓人犹豫再三,警告道:“你既然不是那些门派的后人,还是不要打主意为好,我虽然能自由出入地宫,但你和我不同,里头那些陷阱可都是各门各派可使出看家的本事布置的……先说好,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告诉你怎么通过。”

这人该说是率直,还是几百年没碰到人,忍不住跟个开口葫芦一个劲儿往出倒呢?

年轻人脾气也是真的好,这时候还没生出严刑逼供的心思,反倒云淡风轻道:“放心,我来这里是为一个约定。”

守墓人按耐半天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忍不住催促道:“什么约定?”

年轻人眨眨眼,轻轻一笑,如许风流。

“我决定将一个人捧上顶峰,那就需要合适的素材。”

守墓人仿佛不能理解的重复道:“素材?顶峰?”

年轻人轻轻一笑:“对。”

原随云不适合自己的武学,这点儿从他和西门吹雪对阵时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西门吹雪其实也不适合,但是从小修习的大衍篇改变他的体质。

天书十二卷中,大衍篇是最适合海纳百川的,所有有这个结果不算稀奇。

但是原随云的悟性不错,可一方世界有一方世界的规矩,退而求其次,先把他堆到大宗师境界再考虑破碎虚空好了。

然后他就需要本土传承下来的至高武学,所以找上门来打……“此物与我有缘”就是相当好用的捷径。

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凤仪过人的年轻人正转着何等强盗逻辑,守墓人朴实甚至因为隔绝人世多年有些单纯的心性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恰好这个时间,这个时段,另一头,本体那里也进入佳境。

天亮不久,楚留香跟季闲珺便一同离开鬼气缭绕的兰若寺,相信经过修整,此地应该能恢复古刹的宝相庄严。

不过在他们之后,女鬼之间发生分歧,红娆带领一部分女子离开,独留下聂小倩等女子潜心向佛,争取在世为人。

说实话,这都在季闲珺的意料之中,不然他也不会给出那样苛刻的选择。

楚留香摸摸鼻梁:“我们是不是忘了个人?”

季闲珺淡定道:“有吗?”

楚留香:“……那个……公孙兰……”

季闲珺微笑:“小倩姑娘们会照顾好她的。”

楚留香:“不是,我的意思是……”

“放心,”季闲珺似有所料的道:“你以为能在槐树妖手下活这么久的女鬼会很好糊弄吗?”

楚留香突然安心了。

这个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要为本文最佳公孙大娘点个蜡。

公孙兰:mmp!

刚走出兰若寺外围,楚留香忽然感到肩头一轻,一直以来萦绕在眉间的阴郁之气消散于无形,头顶光芒穿透林间,洒下斑驳树影。

一步之间,仿佛来到两处天地。

楚留香:“这是……”

“正常,”季闲珺不以为意的向前走,“无论哪里都有龙有龙道,鼠有鼠道的说法,我们刚刚算是误闯那个世界,现在嘛……”

楚留香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唇边挂起轻快的弧度。

“你不用说,我懂!”

所谓人,还是在人类这边儿最安心。

正当他这样想,顺便伸个懒腰,打个熬夜修仙的哈欠。

“嗖——”

一支尾贯云端的飞箭紧擦耳侧钉在身后树上,箭身韧力十足的震颤嗡鸣可见出手力道强劲。

楚留香瞬时便精神了,紧张的摆出戒备的姿态。

“我们被包围了。”稍稍观察一下周围,他肯定道。

和他的警戒与之相反,季闲珺困扰的说道:“我说,楚留香啊,你还记得我们一天之前是在干什么吗?”

楚留香条件反射回道:“难道不是捉妖吗?”

季闲珺:“……”你果然忘了。

就在这时,一丝细微的动静,正好是弓弦拨动的声音。

“砰——”

又是一支飞箭贯穿树身,但这次比之前来的惊险,即使楚留香福至心灵迅速躲闪开来,仍有几缕青丝断在半空

“哈哈哈——楚留香,没想到我们还有再次站在相悖立场的机会。”

等他站稳,阴影重重的林间,从四面八方传来原随云的声音。

畅快,厌恶,一丝不可察的漫不经心。

不用跑了,这正是之前商量好计划来个里应外合的蝙蝠公子。

“嗖”“嗖”“嗖”……

数十道劲道十足的□□破空而来,带着满满杀意,让楚留香都不禁怀疑,原随云搞不好是认真的!

季闲珺仿佛察觉他的心思,眼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楚香帅,你还好吗?”

一直被针对,从未被超过,急射而来的□□密集的差点儿逼他当场跳出体操来的楚香帅委屈一脸。

“我不好!”

季闲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楚留香:“……”

作者有话要说:  楚留香:刚才还是小甜甜,现在就喜新厌旧啦!

↑皮这一下真开心。

本章信息量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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