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墨蓝色被褥里，卓烟锁被轻轻放下。
高志远端来热水，躲在一边不停的搓着手。戚成勋二话不说给卓烟锁搽干脸上的污迹和血迹。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被折磨成了这样的样子！”高志远看着病床上虚弱无比的卓烟锁，忍不住义愤填膺，“戚成勋，你答应我的，如果我离开了，你会好好保护她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戚成勋擦拭的手微微停顿一下，又沉默的继续。
高志远说的没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卓烟锁从病床上睁开眼睛，声音细若游丝。
“他已经很好，很好了。”
高志远看着卓烟锁如往常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心中无声叹息。
从她出现到此刻，卓烟锁根本没有表现出重新看到他的惊喜，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本来他觉得是卓烟锁此刻虚脱的关系，可是一旦涉及戚成勋，她居然要拼着命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等等，真的是无关紧要吗？
高志远隐隐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果然，下一刻，戚成勋脸上已经带着笑容。
他们二人对视而笑，仿佛已经得到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复仇什么的事情恐怕早就被抛在九霄云外了。
戚成勋自然而然要去解开卓烟锁的衣服，她身上伤痕无数，需要及时清洗换药。
“高老师，麻烦您暂时出去，烟锁身上还有伤，请您给她一点尊严和空间。”
高志远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点点头答应，刚把伤药递给戚成勋的时候，脑袋总算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等等，你是说你来帮卓烟锁换药吗？难道你，你在这里，烟锁的自尊就无碍吗？”高志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戚成勋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他对着高志远半鞠了躬。
“您是烟锁的老师，自然也当得起成为我的老师。因为，我与烟锁已经结为夫妇了。”戚成勋的眼睛闪烁着如同宝石一样的光芒，“夫妻一体，自然不伤尊严。”
高志远张大了嘴巴，迷瞪瞪出去了。直到走出门外，嘴巴还没有完全合上。
这个消息未免太过于震撼，甚至足够让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碎。
没想到，当初最相互看不上的人居然也有成为夫妻的一天。
其实，卓烟锁恐怕早就喜欢上戚成勋了吧，高志远可是亲眼看过，卓烟锁为了戚成勋把枪抵在牧云雷头上的呢，
那时候只觉得卓烟锁勇敢，如今看来，原来是早就情根深种。
高志远坐在藤椅上，嘴角泛起苦笑，长叹一声，去厨房煎药去了。
那一边的卧房中，戚成勋一层层揭开卓烟锁的衣服。
昨天夜里，戚成勋忙着躲避追兵，只能草草处理手腕，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身上的伤口。
这会子他亲自揭开这层血衣，只看到密密麻麻全是各种伤痕，他们至少使用了三种以上的刑具，大大小小伤口或深或浅，经过污水一泡，好多都已经发黑溃烂。最夸张的一个，似乎被钩子从两肋之间穿过，已经伤及肺部。
这样重的伤，没有一年半载，又怎能恢复呢？
戚成勋短短几十年来，征战是他的人生常态，看过比卓烟锁更加恐怖的伤口，可是此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他的脖子一样，喉头溢出来的不知是愤怒，还是呜咽，全然不似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