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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身负鹰纹的骑士

雷格拉姆帝国边境,帝国军据点海德镇外岗哨,灯火通明。

苍穹之上的点点星光与亚龙骑兵腰间的荧光石交相辉映。

身着刻着双头鹰花纹的银白色半身板甲的将领仰望着明灭的星光,神色凝重。

银白色的头盔下,略显稚嫩的面庞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米克尔●哈特曼,帝国玻莎军团少将,第三骑兵队队长,同时也是帝国最东侧,拉雷多领领主大卫●哈特曼子爵的独生子。

“哈特曼少将,您叫我?”

“达蒙,在队里不用叫我少将。”

“哎,是,少爷,这不这几天会开多了,改不过来了嘛。”

达蒙把手埋自己蓬乱的胡须中,从里面掏出一支烟斗,端在手心,却没有点燃,而是看向米克尔。

米克尔立刻皱起眉头,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多谢少爷了,老达我也就这点爱好,哈哈。”

达蒙欣然点燃烟草,深深地吸了一口,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少爷,听说明天要攻打基恩?”

“恩,成败全靠他们了。”米克尔端起胳膊,指向飞舞的“萤火丛”中,两个光盘旋着的光点。

“哟,克拉伦斯和蕾切尔?您最精锐的亚龙骑兵小队都舍得丢出去,看来是个大任务啊。”达蒙调侃到。

米克尔一言不发,左手紧紧扣在骑士剑的剑柄上。

“那两个小家伙可都是跟我从奴隶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不会有事的。”达蒙磕掉烟斗里的灰烬,粗大的手掌搭在米克尔的肩膀上。

米克尔微微颔首,视线却不曾移开光点半刻。

“但愿如此……”

此时,黑色天际线的尽头,青色的利剑刺破黑暗,朝基恩镇方向行进。

天空中的流萤立刻分成两队,四个拦在飞艇前进路线的正前方,而另外两个则在两侧待命,然后,六个光点熄灭,通体漆黑的亚龙与黑暗融为一体。

青色的光团发出“砰”的一声惨叫,像是撞在玻璃上的苍蝇一样,行进的轨迹戛然而止。

随即摇摇晃晃的迫降在岗哨外不远处。

云杉木舱门碎片无力的躺在甲板上,破碎的木质纤维上,亚龙利爪撕扯的痕迹依稀可见。两名拉普达飞行员灰头土脸的爬出船舱,立刻被两位亚龙骑士用投枪抵着后背押回岗哨,而另外四位亚龙骑兵立即返回夜空之中,继续巡查。

“这拉普达的飞空艇可比咱帝国那黑漆漆的蒸汽飞艇好看多了。”达蒙不由得眯起眼睛,欣赏起来。

“达蒙,带俘虏去地下室,给他们食物和水。”米克尔没有理会他的戏言,径直走向两位亚龙骑士。

“得,两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少爷就是心软,这要是别的军团的,你俩这脑袋啊……”达蒙摸了摸两个拉普达人的脑袋,“砰”的一拳打碎了身旁的空酒坛,“可就开花咯。”他盯着两人的瞳孔,一字一顿的说到。

两个拉普达人立刻吓得屁滚尿流,颤抖着跟着他走了。

米克尔望着碎裂的酒坛子发出无声的叹息,转过身来开始检查两位骑士的伤势。

“哈特曼将军,您怎么来看我们啦。”克拉伦斯把拆下的精铁臂甲丢在亚龙鞍后面的袋子里,笑嘻嘻的平举着手臂,任由米克尔摆布。

“是哈特曼少将,你个白痴……”蕾切尔毫不犹豫地给克拉伦斯的脑袋来了一记手刀。

“好了,别贫了。”米克尔看着这对冤家,眼角滑上一抹笑意。

“喂,米克尔,傻笑什么呢?”

“笑你呢。”米克尔白了克拉伦斯一眼,接过蕾切尔的蝴蝶结头绳,开始为她绑好被风吹乱的头发。

“话说,我们都已经连续三天在这拦截拉普达的飞艇了,但抓到人你也不审讯,就直接关起来了,还好吃好喝供着,军粮可是要钱的啊我的少将大人。”克拉伦斯对米克尔的白眼无动于衷,掏出方巾把自己的宝贝皮手套擦拭干净,继续追问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蕾切尔得意的摇着食指,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米克尔说过,这可是明天作战的关键!”

“是是是,姑奶奶,我不懂,您懂!”克拉伦斯笑嘻嘻的绕过蕾切尔的手,伸出食指轻轻的戳着她的脸颊。

“你再说一遍!”蕾切尔瞬间炸了毛,全然不顾还穿着精铁腿甲,抬腿就是一记侧踢,吓得身后的米克尔赶紧放开了还没理好的头发。

而克拉伦斯在她抬脚之间就已经闪到一遍去了。

“不、许、戳、我、脸!!!”蕾切尔掐着腰,好看的柳叶眉皱在一起,咄咄逼人的盯着正在四处望风景的凶手。

“没办法,太可爱了嘛……”克拉伦斯用谁都注意不到的音量咕哝着。

“好了好了,蕾切尔,消消气,克拉伦斯你啊……”米克尔赶紧出面调停。

“我又没怎么样她,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吗,以前她都不会这么暴力的……”凶手一脸无辜的继续吐槽。

“克、拉、伦、斯,你给老娘再说一遍!”蕾切尔的长发就像被引燃的引信一样,嘶嘶的冒着火星。

“好了,蕾切尔!克拉伦斯,再说不该说的回去罚你吃一筐番茄!”米克尔迫不得已使出了“杀手锏”,一下就堵住了熊孩子的嘴。

“不过,小时候吗……”看着偷笑的蕾切尔,米克尔陷入回忆。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哈特曼家族被贬谪至拉雷多领五年后,米克尔五岁的时候。

那时,克拉伦斯还是帝国公民眼中最低贱的奴隶之子,蕾切尔也只是艾若恩家族护卫的女儿。

他们从帝国北方山脉逃命至拉雷多领,被哈特曼家收留。

那时,帝国的奴隶们喝着引水渠最肮脏的水,啃着比石头还硬的黑面包,好一点的可以享用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咸菜,用不洁净的水就着“石头”一起咽下肚。

他们面如死灰,衣衫褴褛,却从事着最脏最累的活计,有些人甚至已经目光呆滞,眼神游离,仍被鞭子抽打着继续工作。

克拉伦斯和蕾切尔在哈特曼子爵的关照下,虽然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但仍面黄肌瘦,神色僵硬。

米克尔同情他们,有一次他向佣人要来柔软的白面包和新鲜的蔬菜,偷偷给他们两人送去,他们却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还以为是领主要流放他们。

他想和他们一起看书,他们却不识字;想和他们下棋,他们却不懂得规则;他们的眼中,他们的心里,他们的世界中空无一物。

米克尔觉得这十分悲伤,于是去询问父亲,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父亲回答到,“因为他们是奴隶,是下等人,奴隶是没有自由的。”

“那为什么不给他们自由?”小米克尔继续追问。

父亲无奈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到,“因为奴隶的数量代表着一个领地的繁荣,也象征着一个领主的财富。”

小米克尔沉默了,然后生气的说到,“他们不是什么领主的财富,他们和我一样是孩子。”

“是啊,”父亲温柔的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滴,“米克尔,好好跟他们相处,你就会明白,自由的价值。”

米克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之后每天,他都会去找两人,教他们读书写字,陪他们聊天。

渐渐的,他们被米克尔的诚心打动,三人成为了挚友,而两人的父亲,服兵役满三年后也成为了哈特曼的公民。

时光荏苒,在米克尔成年之日,他们三人共同加入军队。

但军队中的见闻让米克尔清楚的看到了,双头鹰的皇冠已经腐朽,大领地的领主开始各自为政,并招募小领地作为自己的家臣,甚至有鼓动佣兵去其他领地抢劫的行为发生。

尤其是此次拉普达侵略战,更能凸显出帝国的羽毛下隐藏的污垢。

除了帝国皇帝路易十世直属的帝国海军舰队和个别尚武的领主派出的精英部队,其余的军队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大部分小领主的军队都是由奴隶和农民组成的临时军。

军官甚至由那些只会花着饷银,抽打着奴隶,一点军事素养都没有的奴隶主担任。

一些富得流油的领主,则是直接砸钱请雇佣兵来作战。

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在为帝国效命,米克尔不禁心生愤慨之情。

再看拉雷多领的军队,共八百人,装备着量身定做的银白色对魔盔甲,就连米克尔也和普通士兵身着一样的骑士半身甲。

在拉雷多军中,没有奴隶与领主,只有兄弟和战友。

这才叫军队,这才叫战士!

米克尔望着他的两个挚友,更加坚定了明天战胜的信心。

“蕾切尔说的对,拦截飞空艇确实对明天的作战有决定性的作用。”米克尔开始给两人分析当前的形式。

克拉伦斯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竖起耳朵听米克尔继续讲解。

“前几天亚龙骑兵通报过,帝国海军与芙兰德尔将军的玻莎军团已经攻占了入海口,并对柯特镇守军形成了包围之势。”米克尔满意的欣赏着蕾切尔的麻花辫,“所以如果你是拉普达军,你会做何对策?”

“请求援军……啊!我知道了,这不就是咱课上学过的那个什么……”克拉伦斯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信息拦截,笨蛋,让你上理论课睡觉。”蕾切尔扶额道。

米克尔抱着手臂,右手习惯性撑着下巴,“正是,如果我们阻断了敌人的信息传输,那么基恩镇与巴尔顿的敌人就对柯特被包围的战况一无所知。”

“当然,还有对魔盔甲的事。”蕾切尔自豪的拍着自己的银白色骑士甲,补充到。

克拉伦斯若有所思的推了推护目镜:“原来如此,这些天我们这边一直在打败仗,我还以为打不过了呢。”

“另外,据我们的侦察兵回报,敌方苍月军团与风岚军团似乎发生内讧。”

米克尔话还没说完,就遭到另外两人的质疑。

“不会吧……拉普达那帮人大概是雷蒙德大陆上最不可能内讧的人了吧?该不会是假情报?”克拉伦斯连连摆手。

蕾切尔用手指卷着辫子梢,略显不安的说到:“确实,有没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

“不会的。今天正午时分,我在哨塔上观察到,在苍月、风岚两军团的营地中间发生了骚乱。似乎是两军团的士兵产生了冲突。这正是我们进攻的机会。”米克尔脑海中浮现出整个战场的地形,食指和中指划过空气,准确无误的点在拉普达军的缺口上。

“看来明天是场硬仗啊,祝你旗开得胜,兄弟。”克拉伦斯抬起拳头,米克尔也伸出拳头与他相碰。

“米克尔,要小心啊,我和克拉伦斯等着你回来。”蕾切尔眼神中的担忧之情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放心,蕾切尔,营地就交给你们了。”

黑夜的帷幕降下,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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