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往里走，能闻到的恶臭便也越大。
这边地方，是万州城内来帮忙的人都不愿意来的，一般时候施粥的人就止步于这栅栏面前了。
里面是隔离区，隔离区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萧纵也没来过，一是他不想理会，二则是里面的人多半是没救了的。
来看，暂且轮不到他。
他只要等着梁采菲过来就好了。
"进去么？"
"你唤几个人过来吧！"梁采菲看了一眼这情况，觉得自己现在进去还是不大好。
这边隔离区管理都是让他们自己来的，现在来了人，也没个接待的。
"明日吧，我让人把这收拾出来。
外面的帐篷太拥挤了，现在还没到艾蒿这类生长出来的时间，万州这边好像有插茱萸的传统。
我让人将各家各户门上的取下来，一并在帐篷里熏一遍就好了。
人也要隔开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附近的焚尸坑最近几天也一直在烧着，一直在死人。
就算是隔得远，还是能闻到一股味道。
好在现在还没下暴雪，不然这些人现在只怕是躲得了短短几日，也躲不过老天爷的一场夺命之行的。"
"干什么的？"萧纵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秦大在哪？"萧纵问他。
栅栏外面的地上一层白色的石灰，是这片地方和外面最显眼的分界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青栀送来的册子上，这片地方是秦恨水在管着的。
现在是晚上，秦恨水回去了也说不定。
万州城内的人他要求不多，只要里面的人不到外面去，时常送些粥饭过来就好了。
秦恨水的工作算得上是秦家四兄弟里最轻松的了，却也是最难的。
"回去了。"那人想着只怕是自己碰上硬茬了，因此现在的态度也软乎下来不少了。
"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会了，刚才说是去找秦四哥了，现在应当是回去了吧！"
"也就是说这边的事是秦四现在管着的？"
"是。"
"喊几个人出来。"萧纵道，"我是南玄，这是苏姨，是家中擅长医疗的长辈。
过来给看看情况，明天要做这么，我等会回去同秦四商量的。"
"轻伤者还是？"
"轻伤吧！"梁采菲说，"我怕我现在进来了就走不得了，只好这样了。
重伤的估计也起不来，找个能站起来的就好。"
"是。"那人点点头便去了。
"纵儿。"梁采菲小声唤着他，"你没觉得那人有点特别么？"
"是很特别。"萧纵叹息一声，"所以我才说明日带你过来，今日就这样了，等到明日我让人将这边好生清理一番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梁采菲刚想要解释一二，萧纵就打断了。
"苏姨，我是男人，虽然未经人事，可是跟你学过医，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这人的私心，我又何尝不知道。
苏姨，你不必再提醒我了。"
"你知道就好。"梁采菲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去想自己的事了。
那几人畏畏缩缩的被喊了出来，见到面前站着的人正打算要跪下去，萧纵便道，"你们只需伸出手来即可，今日天晚了，先看看，我们明日会再来的。"
"能治好么？"其中一人问他。
那人脖子边上已经化出了脓口，看上去分外的恶心。
萧纵不说话，低头看着梁采菲，"苏姨，怎么样？"
"待我明日再来吧！"诊脉有了一会她眉宇间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或许，萧纵是没说错的。
这一次的瘟疫确实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的，因为万州城外的瘟疫比之别处的疫情更加的严重。
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出现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因为万州城外聚集的人太多，人员的流动性比不上别处；二则是很有可能混入了不要命的死士，这些情况都是不无可能的。
"怎么回事？"
再回去的路上萧纵见她忧心忡忡也不好多问，只能等到快到画舫的时候才小声问她。
"可能你在山上的时候没说错，这附近真的有别处混进来的人。"
"和尚，你见着了么？"
"没有。"梁采菲不明白这个时候他还提那个一早就下山的铁沁尔做什么，"他身上有解药？"
"解药没有，但是他有事瞒着我，又没让我不要下山，说不定这和尚现在正在谋划什么的。
我怕他出事，如果梁家的人见到了帮我问问他就好，谢无相的人说见着他了。
我现在是顾不上那么多，云鹰要做的事也很多，他，我是暂时分不出人手来了。"
"你是怀疑宋勉来这呢？"
"可能是的。"萧纵靠着栏杆站着，"苏姨，你先进去吧！"
"进去，你不去船上？"
"还有点事，您刚才说的，我有点感兴趣。"
"你要夜闯？"梁采菲恨不得摘了挡着脸的帷帽去质问他为什么。
"你知道夜闯意味着什么么？"梁采菲挡在他身前，"万一出事了呢？"
"玄廊没事。"萧纵垂下眼帘，"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让船上的被美人伺候我是做什么的，这孩子现在长大了，便不听我话了。"
"你是说？"
"是。"萧纵拽紧拳头，手上的青筋立现，他恨恨道，"苏姨，他们俩都是我捡来的孩子，我却把他们看得很重，甚至是容不得别人诋毁的。
您现在明白为什么了么？"
"去吧！"梁采菲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放他走了。
只是在萧纵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去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呢？"
"很好，我让红杉带他回云鹰待着的地方去了，免得被别人看出了什么。
这个关口，可是很紧张的，我不想出问题。"
"去吧。"
梁采菲很不放心的盯着他背影看了许久，无奈的叹息化为卷起的云雾，像是她的心一样哀婉。
她心痛的想起幼年时曾见过的那双明亮的眼睛，萧纵和江眠琴生得很像，可唯独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当年的萧厉。
他们都固执，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有些东西，果然是她这个常人看不懂的么？
她心中一片悲戚，推开门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