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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景象

此刻,在一片枯寂的天地内,烛九阴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湖水,湖水之中浮现的正是安阳城前的景象。

“失败了吗?还是陷入了烛龙力量的深渊,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没机会了。”烛龙幽幽叹了一口气。

在距他不远处的高山半山腰处,站着一个人,仿佛是失去了意识,身上已经落满了沙尘。我直到现在仍处于那种奇怪的状态之中,每当有鲜血在他眼前划过,他便有了一份冲动,那是来自于心底最深处的悸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脑中突然涌出了无数的欲望,那些欲望慢慢的融进他的意识。

他一瞬间惊醒,顷刻便又沉沦,慢慢的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慢慢的被杀戮的快感与那份强大的道圣境力量支配,直到后来,杀戮已经成为了本能,每一个魔夏士兵的性命在他的手中熄灭时,他眼中的红意就会浓重几分。

后方紧追而来的木隆真神色十分忧虑,尤其是看到我疯魔一般屠杀魔夏士兵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道圣境强者掌握着世间强绝的力量,本就为天地所不容,所以那些站在顶峰之人很少参与世间凡俗间的恩怨,而一旦他们大肆屠戮凡俗人等,沾染上浓重的杀孽,便会有天罚降下。

天罚由最恐怖的天地之力凝聚,即使是道圣强者沾染上丝毫,少说也要脱一层皮,也有可能直接灰飞烟灭。

“我,快回来!既然魔夏退了就别再追了!”木隆真清晰的看到我的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浓浓的血气,天空之上已经有着滚滚黑云聚集,若在这样下去,可能真会引得天罚降世。

只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身体已经被杀戮的欲望牢牢的控制住,眼中除了魔夏士兵之外再无他物。

这一日,北地染血,魔夏大军狼狈奔逃。

魔夏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遇见过这种事情了,向来战无不胜的铁骑此刻却只能被吓得仓皇逃跑。

我越杀越兴奋,杀魔夏的士兵仿佛成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光眼前看到的所有人,让他们在畏惧之中慢慢湮灭。

“快醒醒啊!一定要醒来!”

我突然感觉脑海中出现了一道轻灵温柔的声音,他躁动的心在听见那道声音之后平静了一瞬。

“一定要见到我啊,萧石头!”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突然感觉有一种深深束缚着自己的东西缓缓消散了,不觉间他已经泪流满面,那道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却又十分的遥远,他的脑海中幻化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那是谁。

“你到底是谁?”我眼中的红意慢慢的消散了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一丝痕迹,他只感觉到那个脑海出现的身影对他很重要。

“为什么,我这是怎么了?”当他清醒过来的那一个瞬间,他恍如隔世。

他的周围,遍地都是魔夏士兵的尸体,而且那些死去的士兵样子都十分的凄惨,死前脸上皆是惊惧的表情,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霎那明白了造成这炼狱一般场景的便是他自己。

他抬头一看,上空已经有厚厚的一层雷云汇聚,风雨齐至,在那雷云的深处闪烁着殷红色的闪电。

在他抬头看向天穹的那一刻,脑中不知为何闪出了一个念头,这片天地有点不太对劲。

他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下意识的判断,他向四周一看,北地和他记忆之中的一切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其间必然有蹊跷之处。

他注视着天上即将要降下的雷云,不知为何心头没有一点的恐惧,明知道就算是道圣境的力量也抗衡不了天罚。

在那片枯寂的世界中,烛九阴猛的睁开眼睛。

“竟然醒了!没想到他陷入了天烛幻境中,沉浸到了那份力量里,竟然还能够清醒过来,是巧合吗?还是……”

它的眼中尽是惊讶,他回头看了看那呆在半山腰处一动不动几乎被风沙盖满的身影,眼中绽出了一道不一样的光芒。天烛幻境可是烛龙的力量结合这片混沌世界演化出的一片幻界,意识陷入其中,幻界中的一切都会随陷入之人的记忆变化,最神奇的便是那片世界的所有人都会有自主意识,就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摹刻一般。

“既然能走到这一步,足以说明你了不起,但放不下这份力量,便走不出这幻境,越到后来你便越无法察觉到其中的异常,直到永恒沉沦其中!”

烛九阴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神始终不离那个湖水倒映出的黑袍少年。

它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烛龙传承留下的考验,也是我所必须走过的路。

当有一日烛光在黑夜之中燃烧,最黑暗的不是烛光无法触及到的区域,而是火烛底下终日不见光明那方寸之地。

人亦是如此,天烛幻境便是那块终日不见光明的地方,若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光,黑暗也便成了光。

天烛幻境之中我并不知道在他曾经待过的那枯寂天地中发生到的一切,只是他隐隐察觉到这里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即使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甚至打退了魔夏,他还亲手杀了许多的魔夏士兵,但这里并不似神州。

在他的身后,木隆真慌忙赶来。

“我,你为什么如此的莽撞,杀了如此多的魔夏士兵,肯定会有天罚降下,即使你已经达到道圣境,但终归不是仙人,又怎么能抗住天罚呢?”木隆真急切道。

我感觉脑袋一痛,忽然想到了什么。

“木太尉,你还记得是谁杀了萧帝吗?”我缓缓道。

木隆真一怔,随后咬牙道:“是青木道那个畜生!”

我听到后全身一凉,他又抬头看了看黑云聚集着的天穹,脑中嗡的一声。木隆真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个世界果然不太对劲。

他脑中浮现出了之前经历过的一切,从他踏入烛龙传承之地,到进入这片虚假的神州。

他突然想到了烛九阴,在最后的关头,是它打开了通往这个神州的通道,而且他自始至终没见到第三重传承的考验,这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这份道圣境来得太容易了,无数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道圣境力量,凭什么会如此的容易就被他得到,他突然想到或许第三重考验早已经开始,只是他还被蒙在鼓里。在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虽假似真,若不是他一念拂过心间,询问了木隆真一句,或许他仍以为这就是他真正留下过的神州。

大地上硝烟犹存,滚滚烟尘遮天蔽日,却遮不住苍穹上空透出的一缕血红。在他的头顶上,黑云狂暴之势愈演愈烈,不时传出轰隆隆的震天雷声。

“你可知这是哪里?”我笑了笑。

木隆真顿了一下,脸色铁青,厉声道:“还不快走,或许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心间有了一抹暖意,木隆真眼神流出的真诚,是他从未见过的,那是真正担心他。

比曾经在北塞草原上那个冰冷的萧国太尉好了太多,虽已经明白,这里并不是他的故乡,但却已经有了不舍。

我抬头看着天,眼神之中藏着怀念。

“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地方,是我的家,一个一辈子忘不了的地方。”

木隆真紧锁的眉头在听见我的话后慢慢舒缓开来,虽然知道不一会就会有灭顶之灾,但是面前的黑袍少年那怅惘的模样,不知不觉也让他忘了危险。

“我就要回去了!”

我看着木隆真道。

他不只是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却在恍惚间也察觉到了这里蕴藏着的真实,这些人有着真实的感情,却生在了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或许他们的诞生全部是为了他和烛龙传承而存在。

他突然觉得这份命运很可笑,若不是头顶上的天劫,他就算生活在这里又如何,有道圣境的力量,有了能够掌握规则的资格,便不会如以前那样,踉踉跄跄的活在世上。

他挤出了一丝笑容,那样的人生,光是拼命活下去便已经用尽全力了吧!哪能有现在这样活得自在舒服,不用担心时间变化、悲欢离合。

可是,那里有着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东西。

“再见!”

我挥手间将木隆真送出了这一片区域,木隆带着悲伤,似在风中游荡,落地的瞬间,眼圈红了。

我坦然看着那空中汹涌澎湃的雷海,北地此刻风云汇聚,如同灭世。

那黑云之中窜来窜去的红色闪电,就如同有意识一样,开始不断的吞噬汇聚,直到最后,犹如一条殷红的龙。

我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他在考虑要不要用身体里烛龙的力量来抵御天劫,他虽然察觉到已经身处在第三重烛龙传承的试炼之中,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是破局。

是运用烛龙的力量抵御这天劫,活下来之后是破局呢?又或是真正破局的法子并不在此处。

他此刻的淡然是因为发现了此处的虚假,但他不知道在这天劫下丧生是不是算真的死了,若是真的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应该是最糟糕的结局了。

但当他每次想使用烛龙的力量之时,心里总会听到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用烛龙的力量,他不知道那声音是来自于他的潜意识还是来自于其他的什么地方,他开始纠结。

用,兴许能在这场天劫中搏得一线生机,但兴许以后无尽久远的时间都会在这里,渡过荒芜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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