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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隐影(上)

惊喜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吴祖贤为每个人送了一张自己亲笔签名的明信片,热闹的房间才开始稍微安静下来。不得不安静下来是因为,会议室房间壁挂电视上出现了新的提示;当然,所有人都对X的神出鬼没不再感到新鲜了。

这次游戏的形式是——谁是卧底。

宋唐雯静一字一句念着屏幕上的字:“你们当中有人参与的模拟犯罪现场与别人不同,请按照通关顺序,把那家伙找出来。”

“卧底游戏怎么玩……我从来没有玩过……”周永良扭头看看摸着络腮胡的于大为:“我也是。”宋唐雯静耐心回答两人:“别急,我来为你们讲解一下,这游戏以前的规则是,主持人给每个人分发两种不同的名词,当中只有一个人的词语和大家不同,每个人依次用相关词语描述手上的名词,然后找出谁是名词不一样的人,但是对于异词者来说,要尽量伪装自己才能获胜,而这次……”

鲍博聪打断她:“这次X提供的不是什么词语、物品、人物,而是一个事情!虽然有点困难,但是各位都会推理,绝对很有趣!那么,谁是第一个通关的人?”

胡梦蝶弱弱地笑话他:“你居然连第二个都不是呀?因为如果你是第二个,你不会这么问的!”

鲍博聪面无表情地安静。

于大为夸赞胡梦蝶:“看来你逻辑学学得挺不错啊!第二个来的确实不是小鲍,而是薛沐含,我是第一个到的。那我先说啊,这个犯罪现场反映的一个关于下毒的他杀的案件……”薛沐含:“前辈,您好像说得太多了,一开始应该低调一点,否则卧底就清楚了。”

“这样啊……”于大为想了想,有些尴尬。

薛沐含:“到我了。死者叫A。完毕。”

薛沐含:“……到谁了?”

周永良:“到我,是吗。人偶是在桌子底下发现的。”

鲍博聪:“吸烟!”

夏天:“A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

蔡文遥:“A喝了果汁。”

金雪儿:“死者A是男性。”

宋唐雯静和卫敏悄悄讨论之后说:“我和卫敏是一起的。A的死与海鲜有关。”

胡梦蝶:“死者也许是一位服务员,也许来的时间不长。”

吴祖贤:“A穿了白色袜子。”

第一轮发言完毕之后,众人一致选择了吴祖贤,理由是,大家依稀记得,A穿的应该是灰色的袜子,显然吴祖贤说错了。当然X没有动静,那有可能说明是他自己记错了,他的现场和大多数人是一样的。“X并没有明确说明有几个卧底,所以要么是吴记错了,要么还有人是不一样的。”胡梦蝶推理。夏天说:“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就投给宋唐和卫敏她们俩人。”鲍博聪:“我也是!”

“为什么啊,我们没错呀!”卫敏望着宋唐雯静叫屈。

就这样,还没开始第二轮发言,宋唐雯静和卫敏的双人组就被大家一致投票淘汰了。“凭什么呀!对的呀!他的确是死于食物中毒呀!”宋唐雯静反复询问。

晚上九点,金雪儿取得最终胜利,最终的卧底确定是吴祖贤和金雪儿;吴祖贤的不同当然在于A的相关物证的颜色,而大家之所以最后没发现金雪儿,是因为金雪儿不同之处很隐蔽,仅仅是她的现场,A的手机和饮料,牌子都不一样。

游戏是结束了,然而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宋唐雯静和卫敏,那就是,死者A的真正死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首先,你们猜测A死于中毒,这是根据A手指和脚趾指甲盖上的米氏线推理的,这是对的。”夏天理智而冷静分析,“然而确切来看,米氏线是一般重金属中毒的症状,尤其可能是铊中毒,所以不能肯定一定是砷中毒,这需要穷举所有可能性,然后逐一排除。”

宋唐雯静说,那岂不是无法确定毒物的种类了。金雪儿抢在鲍博聪之前回答她:“种类无法推理,但来源是可以推理的!”

胡梦蝶接着解释,她注意到死者杯子原先所在桌面的位置上,有一张经过浸湿并已经干透的报纸,浸湿过的圆形痕迹与杯底大小相符,说明这里是杯子原先的位置。浸湿的痕迹由杯壁上流下的液体造成,因为无色无味,猜测可能是水;然而什么样的杯子会流下水珠呢,胡梦蝶轻轻笑了一声:是倒了温度很低的液体的杯子。

“然后就适用逻辑学了。另一个倒果汁的杯子没有浸湿桌面的特征,因此果汁一开始不是冰的。”鲍博聪用飞快的语速解释道。“而果汁一开始就是常温,因此果汁变冷是由于向饮料里倒入了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

“冰块?!难道……”卫敏恍然大悟。

“是的,没错!毒物就来自冰箱里的冰块!”说这句话的时候,鲍博聪神采奕奕,颇有些骄傲。

卫敏疑惑问道:“我觉得X设置的手法有bug,因为食物中毒也是符合逻辑的呀,砷中毒也会在指甲上留下白色横线呀!”才说完,没想到就被鲍博聪完全否定。“要不怎么说人的智力是有差距的!如此明显的红鲱鱼都看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讽刺,让卫敏自尊心受到打击,眼眶瞬间红润,晶泪欲滴。宋唐雯静和薛沐含过来安慰小敏。“好了,没什么,我也没答出来呀,能答出这么变态的题目,一定不是正常人,你说对不对!”薛沐含用余光鄙视了他一眼,鲍博聪不理会,低头玩起手机来。

不过这隐蔽的手法,鲍博聪、夏天、金雪儿、胡梦蝶、蔡文遥都答对了。电视机里传来X为各自通关打出的分数及排名情况——

夏天,97分,正确回答了凶手、犯罪动机、犯罪手法、凶器以及案情经过,唯一漏了对犯罪时间的精确推理。

鲍博聪,95分,所有人当中唯一对犯罪时间做出最精确的推理,只是遗漏了部分动机的推断。

蔡文遥,90分,遗憾地忽略了对死者与凶手关系的作答。

金雪儿,88分,没有回答犯罪动机,毒物推理错误。

吴祖贤,85分,杀人手法推理失误。

胡梦蝶,84分,忽略人物关系,弄错了指控凶手的关键证据。

周永良,80分,手法和动机的推理不够严谨。

薛沐含,73分,没有犯罪时间、动机的详细推理。手法推理失误。

卫敏,宋唐雯静,65分,犯罪时间不准确,手法错误,无犯罪动机推理。无关键证据。

于大为,58分,手法、动机、时间的推理都有偏差。

“其实,你们能想到食物中毒也是相当不错的,海鲜和维生素C结合,逻辑上也符合砷中毒的表象。”夏天说着,顺便介绍了自己的一位在龙番的法医朋友,“我曾咨询过他,他说这种食物相克的说法有失偏颇,是一个错误的常识,日常食用果汁和虾的量,是远远达不到对人体有害的程度的,更别说中毒致命了。”

酒店外,暴雨一直未停,街上连公交车都少了,冷冷清清,许多商铺提早关门,一点也不像小长假应有的景气。这应该是常沙入冬之前下的最后一场暴雨吧。

……其实能来参与聚会的远远不止我们几个人,很多人都破解了密码,不来是因为要忙自己的工作;有一位刑警很早就解开了,无奈他人在龙州查案,来不了。夏天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了一位大学校友,他以前是警察,只是几年前在绿藤市殉职了;我非常希望他能加入我们的聚会,当然,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胡梦蝶说道。……我其实是解不开题目的,我哥哥叫卫智,是他帮我的忙,他从初中就开始喜欢推理,也很厉害,我觉得他不来很可惜。卫敏说道。……我曾经教过一个有密码学天赋的学生,名字好听,不过记不得了,听说她后来进了陆淞的SIG专案组,也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周永良说道。……我们门萨协会有个网名叫V的私家侦探也破解了密码,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前四关他居然只用了八十三秒就破解了!只不过他认为这里除了密码还是密码,没有意思,于是就不打算来了。金雪儿说道。

房间里,只听到这些推理爱好者的玩笑和言语,也许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对于酒店外偶尔吓人的闪电轰雷,他们都浑然不觉。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从古今中外,谈论到人文地理,有说有乐,气氛很是融洽,这样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当中有人开始打哈欠了,大家伙儿才意识到该是休息的时候了。然而,他们不知道,X竟然还留下最后一道关卡。

一个穿西服的面具人开门进来,彬彬有礼地对大家说:“各位侦探,晚上好,我是X的助理B,想必各位对我很熟悉了。各位之所以现在还没分配房间,是因为你们尚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这是任务单,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时间只有半小时。祝各位推理愉快!”

戴面具的助理将一张A4大小的纸递给于大为,然后就离开房间。人们对他的身份充满好奇,但是很明显,他吸了氦气,声音无法推理身份。

“……我对他不熟悉呀,为什么他那么说?”金雪儿问。“可能他就是给我们在密室推理尸体时,通过电视机发出的指令的人。”于大为猜测着,低头看了看这张纸。

纸有一侧空白,一侧印着一个九乘九的宫格。鲍博聪凑近一看,乐了,因为这是他最擅长的逻辑推理游戏。鲍博聪说:“不过这个数独有一些形式上的变化,而且还是有些难度,我最少需要十分钟!”

“那我们做什么?”卫敏问。

“数独的答案一定又是另外一个密码,你们等着我做完就好!”

“……”

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说话,默默看着鲍博聪趴在茶几上做题。在鲍天才做题期间,大家自娱自乐。由于刚认识,并且是通过卫智这层关系认识的,宋唐雯静和卫敏自然而然聊到她的哥哥。

宋唐雯静约卫敏来到楼层靠近电梯间的卫生间聊天。“你哥哥怎么没有来呢?”“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很是怯场,不过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些。”“他生什么病?”“03年以前他有自闭症,后来病让心理医生瞧好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鲍博聪还没做出来。

“逻辑天才,你不会不行了吧?”金雪儿淡淡地开个玩笑。

“那个……我可能还要五分钟。”鲍博聪略微面红耳赤,感到不安。

“不行就算了,我们大家一起来做吧。”吴祖贤说道。胡梦蝶:“是啊,贤哥都发话了,要做就一起做!”鲍博聪有些执拗:“你们智商低,做得出来么?”

结果就是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公愤。

胡梦蝶:“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否定我们的价值。”

宋唐雯静:“智商低又怎样,我们不是照样来了?”

周永良:“你还年轻,不能小看别人,解决问题大多还是靠经验。”

鲍博聪被批评地体无完肤,最后不得不承认口误,并请求原谅。“但平时难题我的确没用太长时间,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说不定就不是数独呢!”薛沐含觉得卫敏的说法挺有意思,于是半信半疑地将纸拿在手中,反反复复观察,最后在灯光下,透过纸张,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酒店平面图。

“助理帅哥没有说错,任务单里果然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只不过鲍博聪先入为主地认为信息反映在九宫格上,就没想到,X的助理居然用了一个推理小说中再常见不过的手法——还记得他的原话吗?”

于大为: “他说,这里面有我们想要的……里面?!”

夏天:“这是一种叙述性诡计。”

“所以,换个思维看问题,才是最高明的推理方法。正如爱因斯坦所言,想象力比智商更重要!”金雪儿说。鲍博聪认真思考一番:“是的,我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深感抱歉。”卫敏安慰:“没关系,至少现在还有十二分钟。”

其实任务单确实与数独没关系,鲍博聪之所以做不出来,也是因为数独给出的数字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而薛沐含注意到大方格里的数字实在太小,于是猜测可能另有玄机,果然,透过灯光,原本宫格里的数字匹配到酒店平面图上,形成了类似藏宝图的标记。

宋唐雯静也拿着纸在灯下抬头看了看,惊讶说道:“……所以……数独变成了……扫雷?!”

也许是因为一道本来的难题现在竟然变得如此简单,鲍博聪突然叫道:“X根本就是想折磨我们,连睡个觉都不容易!”夏天回答他:“从X的做法来看,这应该只是个考验罢了,说折磨的话就不至于了。你智商那么高,应该明白这一点才对。”

“呵呵。”鲍博聪忽然又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抓紧时间找线索吧!”吴祖贤从座位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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