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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陨夜

“外面很冷吧?快来暖炉这边暖暖手。”

打开了家门,塞伦从厨房那走来,一边拿着抹布擦着湿润的双手,一边对着刚刚进门的维尔斯和爱丽丝说道。

沦萨镇的秋天异常地寒冷,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炉子,储备了大量的食物,似乎已经准备好进入漫长的“冬眠”。塞伦已经披上了棉衣,这件棉衣塞伦已经穿了三年多,棉衣上原本鲜亮的绣花已被一层油污染得黑熏,可就算屋子里生起了暖炉,但也并没怎么让人感到温暖,寒风依然会从门缝中偷溜进来,引来阵阵寒意。

维尔斯结束了今天在教堂的工作,刚走出教堂,就看见爱丽丝双手紧抱着一件宽厚衬衣,坐在教堂旁的大石头上,爱丽丝看见维尔斯从教堂里走了出来,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灰尘,小脚步一掂一跳,跑到了维尔斯的面前。

“妈妈说今天天冷,我给哥哥送衣服来了。”

爱丽丝把怀中的衣服递给了维尔斯,维尔斯顺手接过了衣服,一边轻摸着爱丽丝的头,一边笑着说道:“谢谢,咱们回家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看维尔斯穿好了衣服,便牵起了维尔斯的手,一阵暖意从爱丽丝的掌心里散开,维尔斯那如冷铁般冰冷的手渐渐有了暖温。

回到了家,维尔斯脱下鞋子脱下外衣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神父给他的那枚钱币放进柜子上的锈铁盒子里。

盒子很重,因为里面装着维尔斯这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钱币,原本维尔斯是想要把这钱币交给塞伦,让她来补贴家用,但塞伦却让维尔斯自己留着,她告诉维尔斯,他所赚取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他自己的,这些钱应该由他自己来支配。

塞伦希望维尔斯能用那些钱给他自己买点他喜欢的东西,明明已经生活了四年,但塞伦还是不清楚维尔斯喜欢什么东西。

可维尔斯也没有花这些钱,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够花钱的地方,要说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能就是“书”吧,可书他能够每周向教堂去借,零食玩具什么的他都不感兴趣。

有次他想给爱丽丝买个娃娃,可他问爱丽丝想要什么样的娃娃时爱丽丝却拒绝了他,爱丽丝说她不需要娃娃,可维尔斯却知道爱丽丝在撒谎,每次爱丽丝撒谎时她都会把脚缩成内八字,双手藏在身后鼓动半天……爱丽丝不是不想要,而是知道自己家里的境况,她不能要。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知道体恤家人,知道什么叫克制欲望,真不知是说她懂事还是为她感到可怜。

爱丽丝不接受维尔斯的好意,维尔斯先是很纳闷了一会,之后塞伦听说了这件事,熬夜为爱丽丝亲手缝制了一个布娃娃,爱丽丝拿着那个娃娃高兴地满屋子跑,维尔斯和塞伦坐在一旁看着疯闹的爱丽丝也笑了起来,不经意间,维尔斯注意到塞伦的裙子,淡黄的裙边上沾着滴点难洗的油污,一边角突多出一个小线圈头,塞伦是个爱美的女人,可现实已经逼得她不能再像曾经那样爱美,不能再同原来一样买自己喜欢的饰品,买自己心仪的衣服,她必须与现实妥协,放低对自己美的标准。

维尔斯知道了他那些钱的用处,他想用这些钱去给塞伦买一条最漂亮的连衣裙。

打开塞伦的衣柜,那里面最新的衣服也已买了四年之久,自维尔斯来到了这个家,塞伦就没有再给自己买过新衣服。

维尔斯希望能在来年的春天,塞伦能穿着新裙子带着爱丽丝和他一起在沦萨镇北边的花园玩耍。每年春天,花园就会开满金黄的油菜花,远远望去地上就像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浓郁的花香能够舒缓常日的劳累,他们三人每年春天都会去这个花园游玩,每次看到别人家,别人家的妈妈都会穿着一身漂亮新衣服带着她的孩子在油菜花田里游玩,可塞伦却每次都只是一个人静坐在树下,就连爱丽丝吵着让她别坐着,她都只是在树荫底下缓缓地走上几步,完全没有想踏进那金灿的油菜花田中。

就算塞伦没有说,维尔斯也能猜到,塞伦不想穿着这一身脏旧的衣服暴露在美丽的油菜花田里,正因为塞伦爱美,所以她不愿踏进这美丽的油菜花田,她可能认为自己会破坏花田的美,这是她不容允许的,就算她放低了自己美的标准,她也不会破坏原本美的一切。

曾经的塞伦,一叶轻纱披在她白嫩的肩膀上,与她穿着的米色花边蕾丝裙极其相配。她轻挑着迈步在金灿的油菜花田,花香为她引路,蝴蝶为她伴舞,所路过的行人被塞伦的美给迷倒……那时的塞伦简直就是花田里的精灵,所到之处必定芬芳。

可现在,时间将塞伦的美一点点夺走,她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干枯的白发取代柔亮的咖色秀发,曾水亮的大眼也渐渐失去了光彩,留下的是一条条鲜红的细血丝。

塞伦喊道。

塞伦见维尔斯一个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按一般人来看这不过是在发呆,可维尔斯并非常人,他还处在失忆期间,医生曾判断维尔斯的大脑可能是受过重创,才使得他会失忆,可怎么检查都无法检查出维尔斯头部表层有受伤的痕迹,那就可能是直接伤害到了大脑内部,医生还特意叮嘱塞伦要注意维尔斯,如果维尔斯出现突然休克或是强烈头痛一定要急忙送到诊所去,这可能是恢复记忆的关键。

“怎……怎么了?”

维尔斯先是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塞伦在喊他,只是下意识地匆匆回答。

刚差点把塞伦给吓出一身汗,要是维尔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很累,累得想永远睡去,可她不能这样,她还要去照顾这个家,现在想着偷懒可不行。

“那是有……什么心事么?”

她本想是问“你有想起些什么么?”,可是她却问不出口,这或许是因为她的私心,她其实不想让维尔斯恢复记忆。

塞伦对维尔斯的过去一无所知,就连维尔斯的名字也是被她所取,当时她决定收养维尔斯可能是一时冲动,或是对那个雨中的男孩心存怜悯,可时至今日,塞伦已经离不开维尔斯了,甚至可以不夸张的说,塞伦给维尔斯的爱绝不输于爱丽丝,她愈发觉得维尔斯是自己的亲身儿子,在塞伦自己失去了丈夫之后,维尔斯代替了他成为了塞伦的精神支柱,塞伦能够坚持下来,维尔斯有着极大的功劳。

假若有一天,维尔斯找回了记忆,是否他就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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