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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为情盲目

心跳如战鼓般鸣响,查拉图却突然感到一种玄妙的状态,把昂然的战意强行压制在空明的心灵之下,让他出奇地冷静。

查拉图拉了一把里昂,教他扶着老妪站在自己身边,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必须让他们站在自己的视野中,但是又不便让他们挡在前面,免得他们多想。

之后,真实视域全功率启动,战鼓重开。

仿佛是落入了囤积成千上万只蜘蛛的巢穴,密密麻麻的线条铺满了视野,隐藏在表层之下的真实诡域,这才展现在查拉图面前。

不值得惊慌,诡域的主人把影响扩散到整个诡域,是理所当然的事。反倒是像这样取巧地布下命运之线,反而会暴露对方的外强中干。

“火焰,为我燃尽虚伪之物。”

查拉图叠字吟诵,整句话只发出了三个急促的复合音节,一道火环从空中浮现,画出一个大圈,连汉弗雷爵士和邋遢男人也囊括在内,而后纤细的火焰蔓延进来,把圈内无形的线条烧出一片真空。

“啊呀呀呀,这么紧张么,可像个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轻盈的脚步无序地在空间中响起,忽远忽近,查拉图放眼望去,也没有半个人影。

然后脚步在离着火环很近的地方停下了:“或者说,你的最优解,就是浪费时间?”

查拉图冷笑一声:“当然只是——想让你这么认为!”

他猛一握拳,火环陡然爆炸,无边的烈焰如同地震来临前的蛇窟,肆意扩张燃略,一瞬间就将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填满。

火焰虽然不敢向内圈逾越半步,但灼热的高温也隔空传导进来,查拉图头上都淌出了细密的汗珠,更遑论周围的四位凡人了,他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便打个响指,万千条火蛇同时熄灭。

空中立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形,咬牙切齿地说道:“隔别了八个月,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查拉图笑了:“希望这能让你满意,不自量力的先生。”

说着,他足尖一点,就要一个箭步冲上去。

“等等。”

“傻子。”

突然响起两个声音,让他硬生生地停住脚步。

邋遢男翻了个身,仰躺过来,懒洋洋地骂了后一句。

前一句则是汉弗雷爵士说的,他先不急着解释,而是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邋遢男。

“你状态很不对劲,少年。”而后,他抬起头,遗憾地对查拉图说道,“无论你刚刚打算作什么,我都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你上当了,小傻瓜。”邋遢男把右腿搭到左膝上,嗤笑了一声。

我怎么了?查拉图一时间有些愕然,但随即,他冷笑起来。

两个凡人在故弄玄虚地说一些疯话罢了,超凡者的战斗中,首先要做到相信自己才是。

他双目死死地锁定了那个逐渐淡化消失的焦黑人影,确认,是一位近似于圣徒等级的超凡者无疑。

既然确认了敌人所在,那就无需犹豫!

“你也不是这个诡域的创造者吧,和那三个被你操控的菜鸟明面上是一样的,你只是偶然地,捡到了这个半神级别的诡域罢了。”

查拉图对着远空中的人影,凌虚一握,狠狠地发力一扯。

“我否决,你这肮脏的窃据和不自量力的愚妄!”

那个人影便飘飘荡荡地,渐渐从空中无力地坠了下来,像一只断线的风筝。

近了,越来越近了,查拉图几乎可以看清楚他隐藏在焦黑之后的面容,和他所有的超凡力量的构成。

呵,居然是黑夜教会的人?不要紧,苏先生会去和南丁格尔女士交涉的。他背上的这根线条是什么?火焰中的漏网之鱼吗?算了,也无关紧要吧。

全功率真实视域的荷负还是挺大的,查拉图闭上了已经充血发黑的双眼。

闭眼的瞬间,他双目一痛,像是有一对焦黑的手指触碰了他的眼皮,然后做了什么。

他敏捷地一个后跳,赶紧重新睁开……

再也睁不开了,脸颊上的两处空洞中,淌下的热流提醒他,再也没有眼睛需要他睁开了。

这一瞬间,汉弗雷爵士抬起了手,手腕却被一柄破旧的黑伞压住,他想要挥开这无谓的阻碍,但邋遢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气,让他无从挣脱。

他凶狠地望着邋遢男人,但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还忍得住!”

邋遢男人认真地回应:“如果那是个女孩儿,我才会保护她。”

他随即又懒了一分:“何况,让他失去一切,当个凡人,这也许才是最好的保护。”

两人相互对视,目光仿若狭道之中利刃相并,互不相让。

——

两个男人无声的交流,在剧痛中挣扎的查拉图当然无从感知。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无限的懊丧——查拉图瞬间警惕,这懊丧的来源也有些不清不楚,自己的心灵绝对已经被人入侵过了。

入侵并不明显,但会在自己每次情感波动的时候都稍稍地推自己一把,顺着自己的心情稍微加剧一分。像荡秋千一样,一次次地累计振幅,最后一次把自己高高地抛起来的时候,秋千的绳子却猛地断开。

于是在过分的骄傲大意中,居然会忽略掉剩下的命运之线,那本该让自己悚然警觉,醒悟到眼前被烧焦的人仍然只是傀儡,用真实之锚锚定他,根本影响不到幕后的傀儡师。

很浅显的陷阱,但领悟所用的代价未免太高了。有些自矜于真实之眼的查拉图,对于其他感官的感知力明显开发不足,失去了视力的他,面对显然实力更高的幕后之人,胜算已经只有……

查拉图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代表胜算的数字了。讽刺的是,在他还有视力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在意过,那个数字究竟有多少。

身前发出了呻吟声和碎裂声,查拉图勉强判断出,那是那个被烧焦的傀儡正在幕后主使人的支援下开始恢复,正在褪去被烧焦的外壳。

结束了。绝望的心情正向野草一样滋长,查拉图瞬间就感到了不对,但他苦笑了一下,发现确实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除非有奇迹发生。

周边却突然发生了剧烈的超凡扰动,像是停泊在海上的船猛地遭遇了巨浪一样,开始颠簸起来。

这变故大约是奇迹的某种先兆,但查拉图品出了这番波动,心只有更冷。

被当作傀儡的那位黑夜教会的先生,大概是嗓子还没彻底恢复,发出了暗哑而刺耳的笑声:“别担心,查拉图,你本来可不是我的目标,华兹华斯先生还活着的时候,想要吸收的也只有双子里【恶】的那一面罢了。”

话音恰到好处地收住,他们的脚下剧烈摇荡,像是巨浪中的船被另一艘船拦腰撞入,而后船上的勇士就从这破口中登弦,闯进了这个本应无缝的诡域。

查拉图的眼睛忽然不痛了,心中的绝望也顷刻间燃烧殆尽,他鼓足心头的一股冲动,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别过来,斯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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